作者:王自亮
第三章 人生四十,感情竟然还如此热烈单纯
他苦苦痴恋着的女人,哪知竟会有这样的相识呢。
那是一个月前,市文联司空图主席组织了一次我爱家乡征文活动,木原受邀参加当评委。其实,木原原本是不想参加的,因为,他一向性格内敛,对这些活动并没有多少兴趣,总觉得这种泛泛的应酬,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干一些自己的正事为好。
可是,碍于老领导的面子,木原就答应了。
评审活动设在文化局一间会议室。共邀请了五个评委,都是木原相识的人。有两个文化局的群众活动老师,有两个学校语文老师,稿子审了一半。看着那些概念化雷同化的稿子,木原眼睛发涩、脑子昏沉,这样的征文是难有什么出彩的稿子的。他后悔着来了,想着早知这样,还不如拒绝了,做自己的正事,他的一篇稿子还没有写完呢。
几个评委互相之间也交流着,“哎,这样的稿子,能不能换一种说法呢。爱我的家乡,老是假大空,泛泛而谈。”
“有的题目也不换,我爱我的家乡。这是征文要求,题目当然不可以这样起呀。”
“很多老师拿不起笔了,你看这个是中学语文老师写的,感觉还不如学生的有新意呢。”
“是啊,老师的思维都被应试作文禁锢住了,恰恰没有了学生那样活泼生动的思想。”
木原听着几个评委议论纷纷,也想着怎么插一句。
门开了,有个女人进来送了几瓶水。“请喝水呀,辛苦了。”一个柔婉的女声。木原抬头一看,心马上扑通通跳起来,这个人,可不就是他晚上所见的女神吗?
虽然她穿了一件灰连衣裙,沉静大方,与晚上大相迥异,但是,她的气质风度却一下子,就让木原认出来了。木原伸手接过了水,说声谢谢。
女人说不客气,一双美丽的眼睛冲他甜甜笑着。这女人,白天也这么迷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让人着迷。
是什么呢,该用哪个词来形容?优雅吧,对,就是这优雅。
平常晚上灯光太暗,加之女人又一直跳,木原看不清。这次,木原终于近距离的看清了,她四十余岁,长脸,白净,嘴唇薄薄的,有一双灵慧的眼。笑起来,就弯成了一双月亮。
木原几乎就要冲口而出:你晚上是在上林园跳舞吗,你的舞姿可真美呀,我是你的崇拜者。
但想了一想,怕其他人笑自己唐突,又怕女人会抵触,而且考虑这个气氛也不是说这话的机会,终于把话压了下去。但毫无疑问,接下来的评审就变得很愉快了,几乎每个稿子的字里行间都写满了女人的舞姿还有那甜甜的笑脸。
枯躁的评审忽然充满了趣味,木原也庆幸着自己终于没有推脱。
评审结束已经十二点了,举办者文化局群艺馆负责人说别走啊,都安排好了,在艳阳春酒楼相见欢房间。
这名字好,真是相见欢啊。木原心里想着。
大家都看着木原,以木原的脾气,是要推托的。他特别不喜欢这种酒会,总感觉无聊,特别是如果一伙人再没有什么正式话题,再加入几个庸俗势利之徒的话,那吃饭更无聊了。
“不去了吧。这离家也不远。”木原说。
“走吧,都安排好了,一个也不能少。”馆里负责人说。
“我还有事,要不你们去吧。”一个评审老师说。这个老师木原早就认识,是木原文友。
“忙到这个点了,走,去吃个饭再回去,也不喝酒,挺快的。”
“那就去吧?在一块聊聊也好。”木原说。“走吧,你也一块去吧。”
木原又把那个文友也拉上了。
这是一家湘滋味的菜馆,说实话,菜品做得挺好,很精致,但什么菜都辣。辣正是这家菜的特色。木原是不能吃辣的。因此,他几乎没有怎么吃。可是,他却是最愉快的。
因为,他旁边坐着的,就是那个女神。
木原知道了,女神叫樱子。就在文化局群艺馆工作,刚从县文化活动中心调过来的。
在共同举箸之后,他终于凑一个机会,装作无意的样子说,“你跳舞跳得真好呀。我晚上跑步后,爱在那看看。为什么其他人跳不出你这个韵味呢。”
女人很开心,很有礼貌,说话大方且得体。
“谢谢,你过奖了,我跳得也没有什么。”
“不,跳得真好。真是行云流水一般。”
木原真诚的赞叹着,事实上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没有一点虚伪与做作。他是打心里佩服且喜欢女人的舞姿。
其实,木原也想过为什么会对这个女人着迷呢?总结起来大概就是因为喜欢她的跳舞,由喜欢跳舞而喜欢她这个人,爱屋及乌嘛。还有,就是他从事文学,追求的是美,而女人喜欢跳舞,展现的也是美。
正是这种对美的热爱与相互的吸引,才让他们如此痴迷吧。或者可以说,他是用笔在纸上跳舞,女人是用身体在地上跳舞啊。
他们都是灵魂的舞者。
面对木原的赞美,女人显然很开心,不断说谢谢,始终保持着一个成熟优雅女人的风度与矜持。
“樱子老师负责我们群艺馆的一些文化组织活动,多才多艺,很优秀呢。”负责人说。
“确实是优秀,很有跳舞的天分。”木原说。他本来还想说,这样的女人,这样美妙的身材,优美的舞姿,真是上帝钟爱的尤物呢。可话到口头,想一想,这样就显得太轻浮了,就又生生咽了下去。
“我们加一下微信吧,以后联系方便,要向你们学习呢。”宴席要结束时,木原显得很自然,而又很正经的说。那表情、那话语,没有一个人不相信,这是一个正经谦虚而又好学的人呢。他的邀请,纯是为了工作,为了需要。包括他自己,那一刻在内心也是相信自己就是为了学习,为了工作,其他的念头都是完全没有的。
木原先加了那个文友的,又加了另一个老师的。他和负责人原来就有。最后自然就到了樱子。
在木原的感召带动下,其他几个人也相互加了微信。
樱子很高兴,没有一点拒绝。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的二维码,木原拿手机按开扫一扫,在上面扫的时候,随着手机那嘀的一声,他的心里像一声炸雷。这是惊蛰的雷声,把那沉睡的蛰虫还有潜存的欲望都炸开了,惊醒了。
这是缘分,这是上帝的安排,他们之间,注定了要发生些故事么。
总之,他觉得一切都是新的,他的人生应该开始一个新的起点。
人生四十,原来竟然还有这么热烈单纯的感情,人生真好。他在心里感叹着。
晚宴结束,回到家里,已经十点多了。木原顾不得洗嗽,就打开了樱子的朋友圈。果然,里面都是樱子晚上跳舞的一些视频。这些视频是从不同角度拍的,潇洒的舞姿,动感的音乐,还有一些樱子外出旅游的照片,特别有几张,是去年在大型马拉松赛后,樱子为几个志愿者点赞的照片。当时,木原就在旁边,樱子穿一身淡花连衣裙,戴一顶白色圆遮阳帽,优雅的就像天使,看着那些志愿者说,“来,你们辛苦了,我给你们照张相,发朋友圈感谢你们。”
木原感慨着,感叹着这神奇的缘分,人生有时就这样的不可捉摸,让人相遇,又让人无感;让人喜欢,却不让人相识;让人相识,却毫无感觉。像这样既喜欢,又相恋,而且又有机会相识,是多么难得呢。
他给樱子的每条下面都点赞、留言、叫好。
直到夜深,才睡。
妻子迷迷糊糊中又抱怨:“整天只顾你自己玩,你可得了吧,家里啥事你管呢。”
面对妻子的埋怨,木原没吭声,顾不上理她,转过身去,头脑里却仍是一天的奇遇,还带着一种兴奋,还有女人的脸,不知不觉中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