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一错再错
一闭上眼睛，沙鸥脑海里就不停地浮现母亲的身影。那张脸一会儿眉开眼笑，一会儿老泪纵横。
种种胡思乱想，不停地折磨着他，无法安然入睡。
好想叫醒沙鹏，起来谈一谈，哪怕谈不了什么，只要说一句就好。
沙鹏的事，怎么开口对母亲说，怎么安慰母亲。这个执念似在脑中生了根一般，扰得他无法安宁。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偶尔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很快的惊醒。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他就起床，出门下楼，顺着大街小巷跑了一圈，回来汗流浃背，洗了一个热水澡。
李总也起得早，已经到了酒店自助餐厅，安排项目经理，去房间请沙鸥一行人，一起吃个早餐。
一见面，李总注意到沙鸥红肿的眼睛，关心地问：“这个酒店服务不行吗，没能让沙总休息好。”
“酒店很好，是我七事八事的多，睡得晚。”沙鸥端着自助餐盘，坐到餐桌上，与李总面对面。
“与大光明集团在滨江成立合资公司的协议拿下来了吗？”
“已经签字，进入设备安装调试等实质性操作。”
“祝贺沙总，企业发展迈出关键的一大步。”
“李总说那里的话，没有您在土建上的大力支持，沙鸥走不到今天的快速发展。”
“现在羽翼渐丰，从滨江到海上市，都有沙总参与投资或入股的公司。不瞒你说，现在海上市的房地产，是坐地起价呀，你敢往我这里投的200万元，很有战略眼光，后生可畏。”
“我是小船全靠大船带，还望李总多多提携。”
吃过早餐，李总安排专车，接送沙鸥一行，参观了海上市规划馆，李总在新区开工建设的楼盘，中午，沙鹏乘坐火车北上回京上班，沙鸥与香肠嘴，乘坐飞机返回滨江。
沙鸥到非常兄弟公司，安排好工作。他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家。
母亲心情不错，听沙鸥介绍海上市日新月异的大发展，以及他与弟弟夜游黄浦江的高兴事。然后，看准时机，沙鸥话锋一转，对母亲说：“弟弟的初恋，与他分手，不是嫌贫爱富。”
“我是想，肯定是沙鹏有什么事，否则，人家姑娘也不会轻易提出分手。”
“弟弟跟我敞开心扉，罪魁祸首是火烧死字的阴影。不可能真的能遗忘。初恋向弟弟提出分手时说，以前没有走近你时，我以为你的忧郁是天生的气质。当我走近你后，我才知道你不是忧郁，而是心里有事，眼神游离。你心里有什么秘密，却从不肯告诉我，可见你根本没把我当回事。
弟弟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只好含泪答应了分手。
其实，我揽罪入狱。弟弟也承受着巨大的心灵痛苦，不止一次在深夜里失声痛哭，害怕回想当时火烧死字的场面，可只要一闭眼，那场面就会不受控制地在他的眼前晃动。
为了不让母亲和身边的人过分担心，会假装自己好起来。而他的身边人，相信他这个假象很容易。
弟弟十分严格地要求自己，在人前一定要保持着正常的样貌，这么多年，就像活在一场谎言中，感到苦涩和疲倦。每天早上出门前，都要检查他的钱包，他的钥匙，还有他脸上的笑容，是否装扮良好。”
“我可怜的小宝呀！”
“不能再这样，弟弟要自我救赎，投案自首。”
听到沙鹏投案自首的想法，母亲以死阻拦：“如果你想让我含恨而死，那你就同意你弟弟现在去自首！”
“如果不让弟弟去自首，再忧郁下去，可能要变成一个废人。”沙鸥态度明确，支持弟弟的做法。
“去自首可以，你与弟弟的名字，再换回来，证明你弟弟已承担了处罚。”
母亲真是老糊涂了，这样的事也说得出口。
沙鸥乖乖地立在一旁，静静地听。他留心端量母亲一阵，态度坚决，看上去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就像沙鸥十八岁时，在那个遥远的夏天，母亲突然拉起他的手，第一次要他与弟弟互换姓名时一样。本来还要争辩，想要表达。当他看到惨淡的灯光打在母亲脸上，愁云密布的神色。一句“你想把妈妈逼死吗？”，让他心里觉得一紧。
这一次，沙鸥不会同意母亲荒唐的做法。做好思想准备，耐心地劝慰，看到母亲的情绪一刻没有稳定，心中总是放心不下。
他先保持沉默，听母亲唠叨：“养儿防老，我却养了两个累赘。大儿子永远不成熟，从小就好斗，长年累月折腾得没完没了。小儿子永远不懂事，从小只知道读死书，没有一点社会经验。”
沙鸥竖着耳朵，仔细地倾听，还没有听完母亲的话，他已经将床单的一个角，揉成一个狮子球状。
“还是让我走，如果再活在这个世上，下一个不知道又要克谁？”母亲两眼无光，唠叨着她自己的不是，“是我点背，背时鬼，倒霉蛋。老天怎么不把我这个命狠的人，克他们的人，招回去。先是他父亲出事故，丢下我，他一个人走了；接着是大宝坐牢；再轮到小宝又要投案自首，弄得他们一个个不得安宁。”
母亲把家里发生的一系列不幸的事，责任都归结到她的头上，意思是她的命犯冲，因为她存在，克得家里的男人，没有一个顺顺当当，而个个都是沟沟坎坎，波波折折。
“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当初不应该与沙鹏互换姓名，让他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
“你已经知道了，沙鹏是我最好姐妹的孩子，不支持他考上大学，有一个最好的前程，我的心里对不住他死去的母亲。”
“当时改名就是错误的。明明知道自己是错的，但不愿接受现实，不愿去改变，一犯再犯，一错再错，最终将铸成大错。”
“我知道这是一种错误，不过我宁愿一错再错。”
母亲如此执迷不悟，沙鸥气得张口结舌。他愣怔许久，最后，严肃地警告：“弟弟让我告诉妈妈，这次如果再想歪点子，他将带妈妈一起投案自首。”（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