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空门不空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静。
忽然，“哗啦啦”的一阵扑哧声，沙鸥与香肠嘴一步不动，紧靠在一起。看不见是何物，镇定一下后，沙鸥通过扑翅的声音判断，估计是在大雄宝殿屋檐下过夜的鸽子，受到惊吓，慌张地飞出。
鸽子一阵骚动后，更加寂静，想找点声音，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加剧地扑通声，比刚才的感觉还要可怕，黑暗像一个大魔鬼张开大嘴要吃掉他们似的，不经意地加快挪动步子。
“怎么没有听见敲木鱼的声音？”香肠嘴小声地问沙鸥，他想说说话，可以壮壮胆，看不见，也听不见，让人难以承受。
“敲木鱼在前面的殿里，这里是寮房，也就是和尚的宿舍。”沙鸥捂住嘴说。他怕隔墙有耳，惊动里面的人。
“沙鹏如果真的要遁入空门，在家里也行。”
“发现什么新的佛法。”
“首先把头发剃了，再在头顶按个六筒，最后，打开房门，走出去，出家了。”
“你这是花和尚。”
“然后转身，在房门上写个‘空’字，再走回去，遁入空门了。”
“然后呢？”
“什么事都不用干了。”
“遁入空门，不是放下生活，放下工作，还有一种在家居士，不是放下家庭，而是放下心里面的那些忧虑、牵挂、烦躁，叫你酒、色、财、气四大皆空。”
“这么说来，沙鹏是看破红尘。”
“其实，沙鹏没有看破红尘，既然已经看破，何须别人来度，当出家人，因为没有看破，才想到逃避。”
“这就是神秘而让人费解的空门。”
沙鸥与香肠嘴小声地说着话，向黑暗深处摸进。继续往前，一阵阴风，嗖嗖地刮到颈脖，令人头皮发麻。
香肠嘴难以忍受长时间的黑暗，迈起大步，想快一点跨出毛骨悚然的地段。他还没有迈出两步，突然，嘴里啊哟地叫了一声，猛地脱开与沙鸥拉在一起的一只手，人扑倒到前方，栽了一个狗吃屎。
由于黑暗处，太黑了。沙鸥看不见香肠嘴的身影，不知道究竟趴倒在何方。他蹲下身子，顺着刚才的叫声方向，用手贴着地面，四处摸索，终于探到香肠嘴的衣服，一把拽住，急切地问：“你给鬼掐住了。”
“不是掐，是给鬼绊倒。”香肠嘴轻声回答。他抓住沙鸥的一只手，慌张地向沙鸥的方向移动，手臂似乎还有一点颤抖。
“千年古寺，什么情况都会发生。”沙鸥把香肠嘴往自己的身边拉。
“我绊倒以后，手摸到一个软绵绵的，力用小了，还拉不动。”香肠嘴回想刚才，还是有点心虚。他停了一会，接着问，“鬼长得什么样子。”
“沙总真的见过鬼吗？”香肠嘴不相信地问。
“我火焰高，看不见鬼，但在小时候，听老人说，他们看见过各种各样的鬼。”沙鸥如实回答。
“不要再故弄玄虚，在黑暗里讲鬼，格外吓人。”香肠嘴摸着刚才碰痛的膝盖，说道。
“老人说得更离奇，有时候，兴致来了，就去捉个鬼来玩一玩。”
“鬼还可以当宠物，养在家里，做人类的朋友，听起来就让人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哪要你好奇，追着问，讲给你听，又害怕。”
“我好像真绊到鬼，圆溜溜的，不信，沙总去摸摸看。”香肠嘴心有余悸地说。
为弄清实情，沙鸥伸手向香肠嘴刚才爬过来的方向，摸过去，没有摸到任何东西，更谈不上有牛头马脸的鬼。
在香肠嘴的催促下，沙鸥只好继续摸索，蹲在地上，往前挪几步后，手触摸到一个物体，是像香肠嘴描述的一样，软绵绵的，当即心里一惊，沙鸥心想，这不是什么鬼，难道是僵尸，手刚碰到时，马上缩回，但镇定一会，沙鸥义无反顾，手又伸出去，慢慢地伸向那软绵绵的，让人害怕的东西。
“到底可摸到鬼了。”香肠嘴一只手，推着沙鸥的背部，着急地问。
“你这是自己吓自己，鬼听到人说话，早就跑得没有踪影了。”沙鸥宽慰道。
“鬼跑了，可能躲在哪里，要么总是跟在我们后面，下一步，还怎么去找沙鹏。”香肠嘴不放心地问。
他是想打退堂鼓，有撤出去的打算，对这座高大阴森的大雄宝殿，着实有点心虚，不像沙鸥孩童时代，经常带着小伙伴们，到殿里来玩躲猫猫游戏，香炉下，菩萨背，什么地方乱钻，心里适应。而香肠嘴从未进过此门，有一种神圣的距离感和神秘感，畏而远之。
“我做你的后盾，保护好你，不受到伤害。”沙鸥坚定地鼓励道。
“我看到电影里的吸血鬼都是獠牙长舌，沙总火焰高，吃不了，长舌肯定要伸到我的颈脖。”香肠嘴担心地说，他越想越害怕。
“那只能委屈你了，最好的办法，躲到我的胳肢窝下。”沙鸥开着香肠嘴的玩笑。
沙鸥抓住软绵绵的东西，并没有像香肠嘴说的那样，用力小了拉不动，他很轻松地就拖到身边，再用手仔细地摸捏一番，沙鸥心里明白，原来这是一块磕头用的蒲团，柔软，很厚，可以躺一个人的上身在蒲团上睡觉。
沙鸥与香肠嘴知道真相后，会心一笑，原来是虚惊一场，给沙鸥说准了，香肠嘴是自己吓自己。鬼情排除，摸出大厅，转入后面的寮房，逐个房间寻找沙鹏。
沙鸥半蹲着，让身材小点的香肠嘴踩在沙鸥的肩膀上，爬上窗户侦察里面的情况，都是清一色的光头，寻找长头发的沙鹏，应该没有多少难度。
第一个窗户里，很安静，床一字排开，间距不算太大，每个床上的和尚都在睡觉，还不时传来一阵鼾声。香肠嘴用手向沙鸥摇一摇，示意没有看见要找的人，随即从沙鸥的肩膀上跳下来。
第二个窗户里，情况就不一样了，和尚很安静，但房间内不安静，电视机在播放电视连续剧，人物对白的声音，清脆入耳。和尚有的在呼呼大睡，有的靠在床上看电视。香肠嘴奇怪地自话自说，真好玩，和尚也喜欢看电视。
第三个窗户里热闹得很，香肠嘴自信地对沙鸥说，沙鹏可能就在这个房间里。香肠嘴感到惊讶，居然有四个和尚围着一张桌子打牌，还有不少和尚站在一旁津津乐道。香肠嘴非常认真地搜寻两遍，最后还是遗憾地对沙鸥摇摇头。
沙鸥用力顶着香肠嘴，两眼不经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闪过。
不错，是沙鹏，千真万确，错不了。
半蹲着的沙鸥，已经将站在他肩上的香肠嘴，忘得一干二净。他全神贯注于前方的身影，以百米飞人起跑时的爆发力，冲上去。（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