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静在书中讲述的事,地震、囚犯、媒体、两会……离我们比较遥远,或因为其发生的时间的久远,或因为我们对身外事认知不足;也有些事,是我们身边发生过和正在发生着的,如:非典、环境污染、青少年问题等等。其实,不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的事,我们一直无暇顾及。然而,走到人生的某个时期,我们忽然愿意去主动接近它,理解它。个中原因,也许正如书中的钱刚老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文化密码,在一定年纪的时候,自然会启动。“到了这个年龄,像有什么东西扯着你一样往回望”。柴静也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
》,一如它的名字,让我们看见事实的另一面,在我们听说和没听说过的那些大事里,又包含了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于是,离我们远的和近的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能看见和明白才是作者发声的初衷。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逐渐理解,并不断地从书中证实自己的判断:对的和错的之间其实并没有清晰的分界线。
关于非典,我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那时我初到乡下中学,听说这个病很严重,严重到每个人都有口罩,严重到学校派每个老师到村小去执行任务。我被安排承包我娘家村子的片区,具体任务是密切关注所包片区学生的身体不良反应,如:发烧、咳嗽等。不管社会舆论如何,在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眼里,这些不过是事不关己、无关痛痒的事。就带着这样的盲从和麻木,我对一个女孩子产生了兴趣。她大概上一年级,和其他小伙伴们被我召集来时,她还背着一岁的弟弟。见她一脸聪慧和机灵劲儿,又听人介绍说小小年纪的她对家庭的付出和担当,我就将定期调查统计的任务交给了她,她很认真负责地去完成。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发生过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非典”悄无声息地淡出人们的话题。再了解到当年那个女孩已经是几年后的事。听到的消息却让我失望——她养成了小偷小摸的习惯。再后来,听说她上高中,偷盗的习惯不改,几次三番被父亲吊在家里抽打都于事无补……
对于此,我只叹“人生若只如初见”。
时隔多年,这些事早已被我淡忘,是《双城的创伤》让我忽然想起她。故事里几个孩子相继自杀的真正愿因,是在公众面前没有被呈现的真相,主要因为怕“会让观众不舒服和不理解”,这种动机被称为新闻媒体的“政治正确”。“我们叙述了一个事情的基本框架,但只是一个简陋的框架,以保护大众能够理解和接受这个‘真相’。”而真相,往往就这样被无意或有意地被蒙蔽、被忽略。
于是,《看见》里揭发了一系列以“政治正确”为原则来报道的大事件,作者以一个记者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唤起我们内心的历史责任感。又以作为“人”的善良挖掘人类的最丰厚又朴实的情感。
当一个个被钉紧的历史事件被撬开,我们会怀疑,媒体尚如此,我们所见所闻的就是真的吗?我们个人对人对事的评价,是不是一直也带着一种习惯与偏见呢?我们太擅长给人和事贴上标签,就像前面那个被人们认为是“小偷小摸”的女孩子,一旦这个标签被贴上,她是否会有足够的勇气自己去撕掉?有谁关心过她作为“人”的需求(说不定就是她偷窃的动机)吗?我们所判断的对的与错的,有没有考虑过是判断偏颇,有没有对他人负责过?
柴静说“对人的认识有多深,呈现才有多深。”
我们或许都需要拥有多一点对“人”的认识吧。电影《我不是药神》在短时间轰动全国,不只是因为它赚取了太多人的眼泪,更因为我们都能在法与情的冲突中找到一份真和善,这份真和善与信仰无关,与人类最深的情感有关。于是,因为走私、贩卖“假药”,程勇入狱,自然因为“政治正确”。《看见》里杀夫的女囚、经济腾飞的山西,抑郁的崔永元……程勇和他们一样作为一个现象存在于人们的茶余饭后。但是,这部片子呈现给我们的却是“政治正确”背后的各种动人的事实,也跟《看见》同样,让我们看完,无需别人评论和观点的引导,每个人对于“对的和错的”,心中自有一份答案。这份答案,还会指引着人们作选择时的方向。
在剥开的事实面前,我们能发现,我们不过是那个坐在教室里被动地接受别人的灌输的学生。我们正在丧失辨别真伪的能力。我查了柴静的资料,她早已离开央视,但她却让我们看见了像郝劲松、陈法庆这样不屈从于强权的人。她在告诉我们,一个真正的公民,是“能独立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却不傲慢,对政治表示服从,却不卑躬屈膝。能积极地参与国家的政策,看到弱者知道同情,看到邪恶知道愤怒。” 她也呼吁着另一些拥有事实真相的人,真正了解历史的人,“请多告诉我们一些,你们有责任把你们知道的告诉我们,就像我们有责任去知道它,这样,一代接一代,轮到我们向后代讲述的时候,我们才确信自己能担起这个责任。”
身为人师,我们是否确信自己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