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所虚拟的那个世界高密东北乡,焕发出更为奇幻而自然的光芒。他就是那里的缔造者、魔法师甚至是神灵,又是那里的人物草木尘埃,他超然物外,俯瞰着他所创造的芸芸众生,将其领悟了生命大义的深情至性渗透于毫发细微间,他沉浸其间,为人、为驴、为牛、为猪、为狗、为猴、为世纪婴儿,游走阴阳两界生死轮回之间,将五十年的坎坷多难悲欣交集的尘世百劫演绎得淋漓尽致,虽有轮回往复的过程,却没有落入因果宿命的陈窠,虽有章回小说某些因素的借用与激活,却又能出脱的无挂无碍无拘无束……这部长达五百四十页四十九万字的《生死疲劳》,是他对自己的一次里程碑式的超越,比之十年前倍受瞩目的《丰乳肥臀》来得更为成熟而精彩。
虽然如此,这仍旧是一部写作难度很大的杰作。其难度在于务必要应对那半个多世纪的复杂难解的大背景,同时也是构成这天我们这个巨变中的世俗世界的基础、我们中国人重回现代生活的史前时期。
对于过去很多试图以某种观念化、道德化甚至历史化、人性论的方式呈现或借它说事的小说家们来说,这五十多年既是诱人的矿藏,又是不能承受的重负迷宫,结果不是被它轻易地淹没,就是无门而入,不是被事件的沉重所累,就是被人情世相的繁杂所困。
如果以人性杯具的角度来看它,就会轻易陷入宿命论的狭隘泥沼;如果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它,又会拘泥于大的事实而忽略了众生细节;如果从佛家轮回的角度来理解它,那所谓的现世生活又会显得太过无谓。
“用魔幻般的现实主义将民间故事、历史和现代融为一体”是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们给予莫言的颁奖词,这句话在《生死疲劳》中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莫言的小说,仅看了《蛙》和《生死疲劳》,过程很畅快淋漓却又震撼无比,小说从时代背景下,人物和动物在时代背景下你方唱罢我登场,在冥冥之中回到现实,历史厚重与悲壮、沧桑警示着喧闹的世界,仿佛告诫读者如何真正地面对短暂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