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月物语》
1953 黑白片 96分钟
日本大映公司东京制片厂摄制
导演:沟口健二 编剧:依田义贤(根据上田秋成原作改编)摄影:宫川一夫 主要演员:京真知子(饰若狭) 田中绢代(饰宫木) 森雅之(饰源十郎) 水户光子(饰阿滨)
本片获1953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银狮奖
【剧情简介】
陶工源十郎和他妻子宫木与妹夫藤兵卫、妹妹阿滨两家各自经营小瓷窑,烧制一些粗瓷器拿到集市上去卖。小本经营, 自产自销,劳动十分艰苦。获利不多,尚足温饱。所以源十郎总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发了财,脱一脱穷皮,换一换眼前的日月。至于他的妹夫藤兵卫,那就作梦都想当上武士,因为当武士就意味着作了官。作了官,一是纱帽底下没穷汉,二是老婆阿滨就成了官太太了。
可惜的是,柴田胜家正和丰臣秀吉打仗,兵荒马乱,集市也时有时无,烧出来的东西不赶集就卖不出去。那是天正11年(公元1583年)融雪的季节,源十郎听说丰臣的部将丹羽长秀的兵进了城,城下一带的集市非常热闹,便同妻子宫木装好车,打算把瓷器运到长滨摆摊出售。宫木想和丈夫一同去,源十郎坚决不让她跟去,因为那些胡作非为的大兵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藤兵卫听说源十郎去长滨卖货,也想求他把他带去,到大地方长滨闯荡闯荡。老婆阿滨却死也不放他走,说他连长矛的拿法都不会就想去当武士,真是荒唐。两口子大吵大闹一通之后,阿滨只好依了他。这样,源十郎驾辕,藤兵卫在后面推,两人拉着满满一车瓷器上了路。
过了几天,源十郎回来了,但是藤兵卫却不见踪影,据源十郎说是找当武士的地方去了。战乱刚过,家家都有大大小小的损失,起码都得添几个碗盏,所以源十郎卖得很快。居然赚了三个银币,宫木高兴得很。源十郎又跑了一趟,又赚了几个银币,而且给妻子和孩子买回新衣裳。可是宫木十分不放心,她害怕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一回顺当,难保下次也平安无事,万一有个好歹……因为藤兵卫仍无消息,阿滨便哭哭啼啼来见哥哥。源十郎劝她放心,因为没有哪个像样的官会收留藤兵卫这个穷汉当武士,过不了几天他就得回来。两三次的顺利,源十郎端着酒盅沉思之余得出个结论:越是兵荒马乱,东西越贵,也就越赚钱;幸福是用钱可以买来的。这时,门一响,活像要饭花子的藤兵卫回来了。阿滨悲喜交加,怜爱地骂他,殷勤地劝酒。
藤兵卫回来只好照旧烧窑。源十郎更是劲头十足地干活。但是好景不长,败兵终于光临了他们这个地方,见粮食和东西就抢,见男人就拉夫。经村长劝告,源十郎和藤兵卫只好扔下正在烧的窑,领着老婆孩子到山里避难。败兵走了,第二天他们从山里回来。第一步是查看熄火多时的窑,因为他们料定,这一窑因为熄火过久一定烧糟了。然而大大出乎他们意料之外,那蓝釉大盘晶莹夺目。
因为陆路不太平,源十郎和藤兵卫两对夫妻把一车瓷器运到湖岸,打算从这里装上小舢板,走水路运往大沟集镇。阿滨不放心藤兵卫,所以决定也跟去。宫木也要去,因为有孩子,源十郎让她留下看家,说是过不了10天就回来。
在大沟集镇上,瓷器卖得飞快。一位老太婆陪着一个美貌的女子来买,挑了10件,让他抽空送到山后的枥木宅门,送到付钱。源十郎被那小姐的美貌惊呆了, 当然满口答应。
藤兵卫的瓷器卖了不少钱,他想买一套护身甲和一杆长矛去当武士,便不顾阿滨反对,抢起钱袋就跑了。他果然混进武士队伍里去当武士了。阿滨四处找他,走到郊外,却遭散兵游勇强奸,后来沦落为娼。
薄暮时分,那老太婆和小姐出现在源十郎面前, 口称没有人带路怕他找不到,所以前来迎他。源十郎便跟她们来到一所荒废已久的深宅大院。老太婆把他请到小姐房里,掌上灯来,才看清小姐的绣房华丽之极,和蒿莱遍地的院子相比,判若两个天地。他要告辞时,老太婆拿来华丽的衣服让他换上,他已经恍恍惚惚忘乎所以了。老太婆告诉他,这是若狭小姐,名门望族之后,与你有缘,请不要疑虑重重。说罢,摆上酒来。若狭给他斟酒,几杯之后,她翩翩起舞。源十郎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睡在若狭身旁,若狭领他到院子里的温泉池里洗澡。这时月光如水,源十郎如醉如痴,把一切都忘个一干二净,温柔乡里不思归了。
藤兵卫拾到一个败军之将的首级,谎称他斩了敌兵的一员大将,因此升了官。骑着高头大马回城时,被妓院老鸨拉进妓院,没料到在这里遇上了沦为娼妓的阿滨。阿滨骂他只顾自己当武士,不顾老婆的死活,并对他哭诉分手之后的遭遇。
大沟城下的集市。天色已晚,源十郎给老婆买了一件窄袖衣服便往枥木宅奔去。月光之下,他像个影子一样走在山路上,他仍是那副寒伧打扮,人已憔悴许多。从对面走来一位老和尚,走过去之后又跑回来追上他,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之后对他说:“你一脸死相!”并问他是否遇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他不得不实话实说。老和尚说那若狭是女鬼,并劝他不要再去了,不然就没命了。但是他不相信,执拗地要去。老和尚说,不能眼看着一个人去送死,就给他贴上了一张符箓。源十郎回到枥木宅,若狭想拥抱他,可是一靠近他便痛苦不堪。老太婆逼他把那符箓扔掉,他坚决不扔,抓起室内装饰的长刀乱抡了一阵之后失神跌倒。等他被地保叫醒之后,才发觉自己身卧草丛之中。地保告诉他,枥木一家早就死了,这时他才大梦初醒。
源十郎空手而归。村落几乎成了废墟,只有他和藤兵卫破房幸存。他家屋里亮着灯光,推门进来却空无一人,他跑到后院去喊宫木,仍然不见,回到屋里,看到宫木正在等他。他高兴极了。妻子给他烫酒端菜,他喝罢酒便搂着儿子源市睡着了。天亮醒来,不见妻子。这时村长进来告诉他,宫木已被乱兵杀死,埋在后院。
藤兵卫和阿滨也回来了。他们和源十郎重操旧业,宁静的山村,陶窑再次冒起了青烟。
【鉴赏】
这部影片的剧本,是著名电影剧作家依田义贤把上田秋成(1734—1809)的小说集《雨月物语》中的两个短篇——《浅茅之宿》和《蛇性之淫》——揉合在一起改编而成的,片名使用了小说集的题名。影片的中心思想是告诉人们:不义之财非分之位,只能昙花一现,浮云朝露,终难持久。源十郎本是勤劳的烧窑人,却相信越乱越能发财。遇上女鬼若狭,却觉得幸福天降。明知窑工与大家闺秀决没有相亲相爱的可能,却以为这是捡了很大的便宜,天赐良缘。也曾怀疑对方是妖精,然而却不悬崖勒马,趋吉避凶。甚至老和尚说他性命难保,也死不回头。藤兵卫连长矛怎么拿都不会,却梦想当武士、作官。两个人都想一步登天,然而却险些把命搭上。影片没有一句说教,但评论界一致认为这是沟口的警世之作。本片在英国《画面与音响》1962、1972年评选电影诞生以来的10部“最佳影片”中均榜上有名。
导演沟口健二是蜚声日本影坛的人物,他是靠这部影片登上世界影坛的。影片突出特点是画面干净利索,特别是源十郎和藤兵卫夫妻三个人用小木船往大沟集镇上运瓷器时航行于湖上那场戏,水天一色而略带朦胧的画面,和水墨画毫无二致。其次,若狭陪源十郎在室内喝酒的戏,画面把幽明之境的气氛表现得淋漓尽致,那阴森之气使观众感同身受。至于月光之下源十郎在院子里的温泉池游水而若狭在岸上同他嬉戏的场面,更令人赞赏。那月色天光,长草矮树,轻波微涟,都处在朦胧之中然而不失明丽,诗情画意浓郁已极,把梦幻的意境表现得恰到好处。还有薄暮时分阿滨追寻不着藤兵卫,坐在郊外庙台上歇脚的那场戏,苍茫的暮色中,成行的松林,琵琶湖上荡漾的微波,随风俯仰的蓑草,尽情渲染了此时此刻阿滨的凄凉心境,以及即将临头的可悲命运。
影片表现的故事是个悲剧,整个调子是悲凉的。用景物烘托剧情和人物心境是沟口健二最擅长的手法,因此仅仅从画面上就足以体会到整部影片的苍凉与哀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