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者被征服
马克思曾有一句著名的论断—野蛮的征服者总是被那些他们所征服的民族的较高文明所征服。这句话说得比较绕,恩格斯对此的解释是:“在长期的征服中,比较野蛮的征服者,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得不适应征服后存在的比较高的‘经济情况’;他们为被征服者同化,而且大部分还甚至不得不采用被征服者的语言。”
中国古代的情况,就深刻地印证了马克思的这一论断,落后的游牧民族尽管不断依靠精锐骑兵打败农耕民族,但是最终的结果,却反过来被他打败的强大的汉文化所征服、所同化。
复盘几盘棋
自古以来,中国就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众多的少数民族与汉民族共同谱写了一部风起云涌、波澜壮阔的史诗画卷。历史上,匈奴、鲜卑、羯、氐、羌、契丹、女真等游牧民族一度在中原建立了政权,他们在不同的时期,以不同的名号和中原的汉民族相互攻伐争斗,或主动或被动地相互融合包容。
比如,南北朝时期,北方游牧民族先后在中原建立了14个政权:前赵(匈奴304-318)、后赵(羯319-350)、前秦(氐351-394)、前燕(鲜卑337-370)、后燕(鲜卑384-409)、后秦(羌384-417)、西秦(鲜卑385-431)、成汉(巴氐304-347)、后凉(氐386-403)、南凉(鲜卑397-414)、南燕(鲜卑398-410)、北凉(匈奴401-439)、夏(匈奴407-431)、代(鲜卑315-376)。这个时期,民族之间的大屠杀屡屡上演,动辄上万,“北地苍凉,衣冠南迁,胡狄遍地,汉家子弟几欲被数屠殆尽”。
历史上那么多的少数民族入侵中原,为什么中华文明屹立不倒?
而从公元907年唐灭亡到公元960年北宋建立,54年间,中原相继出现了梁、唐、晋、汉、周五个朝代。在这五朝之外,还相继出现了前蜀等十个割据政权,这就是历史上的“五代十国”。五朝之中有三朝,即后唐、后晋、后汉的开国之君都是沙陀人,形成华夷混合政权。
不过,不管哪个民族,一旦进入中原,都逃不过被同化、汉化的命运。匈奴、羯、氐、羌等少数民族已不见于史册,柔然、吐谷浑、敕勒等也已与汉族逐渐融合。至隋朝统一黄河流域,从北方迁入中原的少数民族差不多都被汉族同化了,连鲜卑族也最终完成了汉化。河南浚县等地尚有匈奴赫连氏的后裔,但除了姓氏外,已没有匈奴族的任何特征了。唐朝时期,北方中原地区各民族已经融为一体,出现了新的汉民族共同体。以致后来,契丹人被元朝政府视同于汉人,而连“契丹”之名也逐渐消失。
由此可见,中原的经济文化对周边少数民族颇具吸引力,儒家的思想文化深深影响着他们。从黄帝开始的古代游牧文化和农耕文化互相汲取、互相结合,以及游牧文化和农耕文化融合的过程,中间经历了无数次的碰撞,也经历了无数的融合。
因此,无论从政治经济还是思想文化上,都可以说,中原和周边少数民族是一个不可分割的统一体。长期以来形成的这种民族凝聚力,促使中原与周边各民族经过了战争—和平—战争,在战争中完成统一,这是中国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
历史上那么多的少数民族入侵中原,为什么中华文明屹立不倒?
中国改变世界
从中国的地图上看,我们国家应该是相对封闭的:东边和南边是大海,西南是青藏高原,西北是茫茫戈壁沙漠,只有北边与游牧民族直接相接。在北部这个广阔无垠的亚欧大草原上,游荡着许多游牧民族,他们像潮水一般来回涌动,周期性地或向东方或向西方,每每掀起滔天巨浪,促进了东西方文化的交流,改变着世界。
北方游牧民族的游荡,可以归纳为一种“势能定律”:它们总是从势能高的地方涌向势能低的地方。每当中原王朝强盛的时候,东方处于高势能态,他们就被迫游向西方;而每当中原王朝处于衰落的状态,东方为低势能态,他们又从西方游向东方。就这样,中国在历史上强弱的周期性变化,导致游牧民族来亚欧平原上东西向来回迁移。有时候,这种迁移影响巨大,甚至改变了世界。因此也可以说,中国通过北方的游牧民族改变了世界,而且不止一次地改变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