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党争的祸根)
还有更恶劣的。那就是种下的党争的祸根。
党争,并不是个新玩意。远的不说,晚唐的“牛李党争”就弄的乌烟瘴气,把大唐折腾的七荤八素,只剩半条命。
殷鉴不远。北宋朝廷,对这个是有戒备的,也是有成效的。北宋前期,朝政尽管有得有失,至少政治上还算清明。
变法,则开了个坏头,渐渐毁掉了这一切。
从此,朝臣之间,拉帮结派、党同伐异。变法派和保守派,你来我往、攻防转换、好不热闹。
我们按照时间顺序,来大体上捋一捋。
神宗时,变法派主政,重拳打击保守派,撵出京城。
哲宗朝前期,太皇太后高氏摄政,反对变法。保守派回京掌权,史称“元祐党人”,重拳还击变法派,撵出京城。新法被无差异地全部废除,神宗朝建立的财政体系几乎全被推翻。
哲宗亲政后,继承父志,变法派回京掌权,再次重拳打击保守派,不仅撵出京城,而是置之死地而后快。
新旧之间已势同水火。
王安石、司马光当年那点惺惺相惜之情,荡然无存。
比如,居然有人奏请要追夺司马光生前一切封赠,还要挖出来鞭尸;即便《资治通鉴》,若非有神宗作序也要毁版灭迹。更有甚者,直指高太后“老奸擅国”,要追废其太后名位。
章惇、蔡京,是其中的活跃分子。
党争,已无底线。
(59:权力与名利)
难道都是小人?莫非都是不学无术?
当然不是。
即便章惇、蔡京等人,也都是两榜进士出身,说他们是俊才俊杰、人中龙凤也毫不为过。为何一旦陷入党争,就变得六亲不认、面目狰狞,没有是非、没有底线呢?
权力。名利。
有的人,自诩为天下苍生计。无论苍生愿不愿意,都得给你做主请命,为你谋福利,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说到底,还是为了权力。大权在手,睥旎天下。权力的快感,让人疯狂。
有的人,自诩是为了理想。他们包装理想,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即便惊世骇俗,也坦然自处。一将功成万骨枯。为功名尔。名利、名利,名在利前。
至于,假托名义,为己谋利的熙熙攘攘之徒,如过江之鲫,更不足道矣。
权力让人膨胀。
名利让人沉迷。
有没有正道?
有。
只不过,人间正道是沧桑。
(60:王安石离开东京)
人是会变的。
首次罢相后再回京,有人说王安石变了,没以前那般霸道了。而在王安石眼里,神宗似乎也变了。至于变在哪里,他却说不好。
看上去,神宗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他。但,也只是看上去。
他们之间,没有了默契。
君臣二人,也不再不像以前那般无话不谈。交流时,总会有停顿。而每有停顿,彼此都多少有些手脚无措。
有点尴尬。
王安石不喜欢这种感觉,神宗似乎也不喜欢。他们都想恢复到过去,并尝试去努力,可惜都不成功。
王安石知道,再次离开的时间不远了。
果然,二十个月之后,王安石再次罢相。
在罢相前,按照朝廷的礼仪,他应该和神宗见过面,也有过非正式的告别。不知道,他们彼此又是怎样的心情。有没有想起君臣初见的情景?
罢相两天后,王安石的爱子王雱去世。丢了相位。白发人送黑发人。王安石的内心,又是怎样的苍凉?
十月的东京,天已经很有些凉了。
那日清晨,王安石在汴河码头登船,知道的人很少,来送的人更少。他最后凝望东京,帝国的首都,曾经倾注一生心血的舞台。他倔强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年,王安石55岁。此时,距离他进士及第,已经34年;距离他首次见到神宗皇帝,不过8年。
王安石离开了东京。再也没回来。
他和神宗,也再没见过面。
这多少有些令人意外。至少,对王安石是这样的。
毕竟首次罢相后,不过10个月,神宗就急召他回京。
这次,他在江宁住了足足十年。
时光流水,王安石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他读书、访友、会客。其中不乏当年的政敌,比如苏东坡。
唯独,没有来自神宗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