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熊猫二人组
最近几年的金庸解读界,很喜欢把杨过打成渣男。
“杨过让人爱上他还不负责,比韦小宝坏多了。”
这就是所谓的“一见杨过误终身”。
支持这个观点的事实很多。
郭襄出家。
程英不婚。
陆无双不婚。
公孙绿萼为杨过而死。
就连大小姐郭芙虽然结婚生子,却也还一直惦记着他。
有人就此把郭襄、程英和陆无双的不婚都归于杨过,说是他撩这仨姑娘,是罪魁祸首。
看我的口型。
“冤枉!”
“喜欢过杨过”和“不结婚”没有因果关系,完颜萍还被杨过亲过眼睛(这是第一个被杨过吻过的女人),也仍然好好的嫁了一个男人。
郭襄、程英和陆无双的不婚,受黄药师的影响更大。
郭襄被家里公认性格是“小东邪”,程英是黄药师的传人,而陆无双在和杨过分别后一直和表姐住在一起。
黄药师这个老鳏夫喜欢输出自己对婚姻、男女的认识,这对三个姑娘都不免会产生影响。
反倒是杨过,他喜欢谁的标准特别明确,他爱谁,就会做饭给对方吃。
1:
杨过会做饭这件事,往往被金庸解读界忽视。
之前我们说过,洪七公是隐秘的绝顶聪明之人。
洪七公、黄蓉和杨过,三个人出场就是叫花子,但是洪七公一出场就要吃的,黄蓉一出场就蹭吃的,而杨过一出场,就在做吃的。
一个衣衫槛褛的少年左手提着一只公鸡,口中唱着俚曲,跳跳跃跃的过来。“喂,你们到我家里来干麽?”
杨过是个苦孩子,爷爷是小农,爸爸是王子,妈妈是江湖艺人,自己是要饭的。他十一岁就流落破窑混日子,偷鸡摸狗。
早早开始自己生活,这种孩子一般都能学会照顾人。
顺便说一句,因为后来李莫愁放了一个毒圈,那只鸡没吃上。
2:
挨过饿的杨过,会考虑所有人的肚子问题。
在郭靖和欧阳锋对决之后,郭靖受了伤,和黄蓉借宿在大院子里养伤。欧阳锋凄凄惨惨,在一个破庙里苟延残喘。
这个时候杨过带了“七八个馒头”,去找欧阳锋,这孩子天生就会寻找食物,甚至他翻墙出来的时候,还专门带了一个肉骨头,给那家看家的狗。
欧阳锋是《神雕侠侣》当中,接受杨过投喂的第一个人。
杨过一辈子都很爱欧阳锋,他这样流落江湖的聪明人,不会饿死,他需要的是能教他本事、让他变强的人,欧阳锋是这么做的第一个人。
3:
第一个吃到杨过亲手做的饭的人是小龙女。这点上金庸先生在原著中没有详细交代。小龙女收了杨过为徒,第二天就说吃了早饭,杨过洗碗,谁做的饭,金庸先生没有说。
95版电视剧《神雕侠侣》的一些改动非常贴心。
电视剧里的小龙女是被孙婆婆宠大的,不会做饭,孙婆婆死后,她的吃饭都成了问题。
杨过发现古墓里有粮食之后,就立刻开始下厨,做饭给小龙女吃。
杨过做的饭菜,很快就征服了小龙女的胃:
小龙女这时还没有七情六欲,对周围一切的评价都是中性的,之前对杨过更是冷言冷语,从来没夸过。
这时候的小龙女能说上一句“味道挺不错”,说明杨过做的是真好吃。
古墓派常年不与外界联系,杨过能用得上的食材,只有最普通、最家常的大米、门外的蔬菜,但杨过就有这样的本事,把这些家常的食材做得味道不凡。
一蔬一饭,看似简单。但经年累月的陪伴,已经让杨过在小龙女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当小龙女误会杨过而离开他,重回古墓修行的时候,她却会回想起杨过陪她做饭吃饭的情形:
每当在寒玉床上静坐练功,就想起杨过曾在此床睡过;坐在桌边吃饭,便记起当时饮食曾有杨过相伴。练功不到片刻,便即心中烦躁,难以为继。
“用功时候想杨过,未必是情,可能是饿。”
这时候的她,已经真的离不开杨过了。
4:
杨过有一个特长,就是善用各种身边的食材,这种“随手做”能让他增加很多朋友。
杨过曾经请陆无双吃烤肉:
杨过见她出来,笑了笑道:“要吃么?”将一块烤得香喷喷的腿肉掷了过去。
那少女接在手中,似是一块黄獐腿肉,肚中正饿,撕下一片来吃了,虽然没盐,却也甚是鲜美。
在华山顶上,武学宗师(也是吃货宗师)洪七公曾经带着杨过吃炸蜈蚣,还提醒他,吃蜈蚣不能喝酒:
杨过后来就捡了藏边五丑的冻肉和冻鸡给洪七公和欧阳锋吃。
在两个人动起手来之后,又烤了木薯山药来给两个老头吃,洪七公也吃得很开心。
杨过在山野间挖了好些山药、木薯,生火烤得喷香。洪七公闻到香气,奔到杨过身旁,抓起两枚山药便吃,虽然烫得满嘴生疼,还是含糊着连声称赞。
洪七公可是进过皇宫尝过御膳的主儿,黄蓉的菜他也品尝过不知多少。但他却会为杨过的烤木薯烤山药点赞。
赞的不是山药,而是这个小伙子发现、利用食物的机灵。
杨过也是洪七公的传人之一,洪七公传授了打狗棒法和炸蜈蚣的制作方法。
5:
另一个对杨过赞不绝口的人是李莫愁,这也是吃过杨家饭的女人之一。
李莫愁是个道姑,之前她就被杨过抱过两次,每次都是难以下狠心挣脱。
在古墓里,李莫愁就曾经感叹杨过对小龙女好,愿意替她去死,还要小龙女好好珍惜。
杨过说让李莫愁给郭襄喂奶,李莫愁立刻就感觉到一种羞耻感:“本姑娘被这小子性骚扰了!”
杨过对李师伯的态度,也完全是对一个女人的态度:第一次见李莫愁称呼就是“大美人儿”,后来听小龙女说李莫愁要来古墓,反应居然是:“李姑娘也要来?”
襄阳城外,因为要照顾还是婴儿的小郭襄,杨过和李莫愁不得不待在同一个山洞里。杨过用烤山兔和野果招待李莫愁。郭襄也喝到了杨过收集来的豹奶。
吃过杨过做的饭,李莫愁甚至有了这样的感受:
李莫愁一生独往独来,今晚与杨过为伴,他竟服侍得自己舒舒服服,与昔日独处荒野的情景大不相同,不禁暗自又叹了口气。
这一叹满满的心酸:
“倘若那人如杨过,点点滴滴有琢磨。”
6:
拜郭芙所赐,杨家菜已成绝唱。
杨过断了一手之后,做菜已经很难了。
从此再也没有姑娘被杨过所撩,因为杨过只能喜欢吃过自己做的饭的女生。
她们都是白衣女子。
她们都是古墓派同门。
她们都身心受伤的人。
还有一个意外,郭襄和杨过彼此喜欢。
如果从杨过的视角看,这事也不难解释:
“我说怎么这姑娘让我如此心动。被豹奶款待过的姑娘长大了。”
7:
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到杨过做的饭。
杨过曾经被金轮法王打伤,被程英救下。这个时候都是程英在做饭:家常的青菜豆腐、鸡蛋小鱼。
黄蓉的厨艺,是黄药师教的;程英的厨艺也是。
程英的厨艺就是桃花岛系,这个菜系的特长就是炫技,黄蓉提及肉、白菜、豆腐的时候,都说要用普通食材做出厉害的味道。
程英给杨过做过自己家乡的湖州粽子:
当晚那少女果然裹了几只粽子给他作点心,甜的是猪油豆沙,咸的是火腿鲜肉,端的是美味无比,杨过一面吃,一面喝采不迭。
为了避免甜咸党的争端,程英特地把两种粽子都做了。
这就是程姑娘的遗憾之处:她的菜太像郭伯母了。
杨过在桃花岛上过得并不舒服。
桃花岛系的厨艺,拼命炫技。
杨过-洪七公系的叫花子厨艺,对技巧不够看重,而是紧盯着食材的新鲜。
鸡要活的,蜈蚣要肥的,木薯和山药要雪线附近的。这个系列的厨艺讲究单一食材,比如小龙女的蜂蜜白鱼,雕兄的菩斯曲蛇的蛇胆。
最后杨过、小龙女和雕兄二人一鸟生活在一起,就跟大家的美食观一致有关系。
两派可以惺惺相惜,但程英永远都吃不到杨过的菜。
程英、公孙绿萼和郭芙,都没有吃过杨过做的菜。
这三位当中,杨过不爱任何一人,对前两位是满满的感激和友谊,对后一位则是愤懑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