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0月9日凌晨,美军第4机步师一个加强坦克排和伊拉克政府军一个十余人的突击排编成突袭分队,进入迪瓦尼亚城抓捕一名反政府武装要人,遭到伊拉克什叶派民兵伏击。双方激战4个多小时,美军损失1辆坦克,但粉碎了对手围攻,完成了抓捕任务。突袭分队在援军接应下全身而退,而且还拖走了被击毁的坦克。这场战斗规模不大,但特点突出,充分展现了数字化装甲分队的体系作战能力,值得研究和借鉴。
作战背景
迪瓦尼亚位于巴格达以南约150公里,是伊拉克最主要农业区的中心城市。萨达姆政权垮台后,迪瓦尼亚卷入党派之争,安全形势更加复杂。2006年8月26日,伊拉克军队与反政府武装在迪瓦尼亚城爆发直接冲突,“马赫迪军”击溃了政府军并俘虏多人。28日,反政府武装公开处决了17名伊军战俘。城内伊军、警察纷纷逃离,城市被反政府武装控制。美军和伊军重兵来援,反政府武装很快隐匿藏形。局势相对平静后,美军主力撤离,仅在迪瓦尼亚附近的埃科基地留下第4机步师第2重型旅第8步兵团2营前方指挥所及D连,协助伊拉克政府军追捕屠杀伊军战俘的反政府武装领导人。
战斗经过
2006年10月8日晚,美军得到情报,下令处决伊军战俘的教长藏身迪瓦尼亚。2营前指决定出动一个加强坦克排5辆M1A2SEP坦克突袭抓捕。由于D连编制中没有步兵,2营请伊军配合。伊军突击排集合起十余人和三辆加了装甲的“悍马”车与美军会合。
10月9日午夜,突袭分队开出埃科营地,驶向迪瓦尼亚。第一辆坦克D24号行至贾胡里街与塞勒姆街交叉口,对方射来一发火箭弹, 战斗打响。D24号坦克用霰弹和高射机枪还击,追击时用一发高爆反坦克弹消灭了躲在车后的两名火箭弹手和一名枪手。
遇袭后,伊军突击排停在十字路口,拒绝前进。由于道路狭窄,整个突袭分队被一分为二,距目的地只差几百米。一名反政府武装战士利用路边的一辆小客车作掩护,向美军连长西姆斯上尉的D66号坦克左后方移动。跟在D66号坦克后面的D21号坦克发现威胁,立即用高射机枪和并列机枪一齐开火,打爆了汽车,消灭了车后之敌。
D24号坦克消灭火箭弹小组后,占据了有利位置,控制了通向该街的道路。伊军步兵很快赶来,迅速冲进疑犯住所,抓获了要逮捕的教长。
抓捕行动进行时,由罗素·查普曼上士指挥编号D22的最后一辆坦克又遭伏击。一枚火箭弹击中坦克,震坏了观察用的光学装置,坦克发动机舱起火。D22号坦克在查普曼上士指挥下继续作战。但火势越来越猛,渐渐失去控制。查普曼不得不命令车组乘员撤离。
完成抓捕的伊军已登上“悍马”车。西姆斯连长向营前指请求立即提供近距离空中支援和装甲部队增援。吉米·布朗上士指挥D23号坦克撞倒一堵墙,取捷径控制了一条关键巷道,掩护车队北翼。
D22号坦克乘员弃车后,以燃烧的坦克作掩护,用轻武器与敌交火,反政府武装从附近楼顶居高临下予以压制。D21号和D66号坦克迅速向D22号靠拢,用机枪解除了楼顶威胁。
利用战斗间歇,D22号坦克乘员分散进入其余四辆坦克。四辆坦克展开在方圆200平方米的范围内,并整夜守在各自位置上。D24号坦克位于塞勒姆街,车头向北;D23号坦克控制着东北方向的一条小巷;南边西姆斯连长的D66号坦克停在一道矮墙边,炮塔向北掩护D23和D24号坦克后方,高射机枪瞄准东南方向的小巷;排长麦钱特中尉的D21号坦克停在西姆斯上尉的坦克后面,车头朝南对着燃烧的D22号坦克。
美军坦克排有能力突围,但放弃被毁坦克,对手会利用它大肆宣传,坦克的技术秘密也可能落入伊拉克境外之敌手中。因此,西姆斯上尉决定留下保护这辆坦克,直到援军来把它拖走。
新一轮攻击很快发起。D22号坦克的火焰已有三层楼高,“马赫迪”民兵蜂拥而来。美军接连打掉好几个肩扛式火箭弹小组。战斗进行了约40分钟,两架美军F-15飞临迪瓦尼亚。飞行员打破常规,用2营的通信波段与该营前指及正在激战的坦克排建立了联系。飞行员以燃烧的D21号坦克为参照地标,直接向地面美军报告空中观察情况。西姆斯上尉让战机低空飞过彰显威力,震慑对手。根据地面部队请求,两架F-15数次从战场低空掠过,震耳欲聋的呼啸的确对很多敌人造成震撼,动摇了对手的作战意志,迟滞了其进攻。
前方坦克排竭尽全力应对攻击时,2营前指也在积极行动。副营长泰勒少校抽调4辆坦克组成快速反应分队前出支援。快反分队迅速进城,在塞勒姆街和贾胡里街交叉的十字路口建立支撑点,保护交通线并粉碎对手的伏击企图。
F-15战机此时报告,突袭分队坦克四周的房顶上都有敌人。但坦克乘员看不到上方之敌。飞行员于是用红外线指示器将一束红外线光柱指向敌人,敌方难以察觉,而坦克车长用夜视仪却能看到光柱。根据飞机指示,坦克手们用12. 7毫米高射机枪瞄准光柱底端开火。穿甲弹穿透屋顶,驱散了敌人。
尽管屡屡受挫,反政府武装的攻击势头不减。因为缺乏步兵的有力支援,8辆美军坦克无法发动反击驱逐对方,双方陷入对峙。很快,美军副营长泰勒少校率其坦克,一辆M88型救援车,一个连的伊拉克士兵和一支当地的消防队赶到交火地域。2架“阿帕奇”也飞临战场。在强大的空地联合火力打击下,反政府武装别无选择,只能撤至最近的建筑,混入平民之中。激战4小时后,迪瓦尼亚城终于恢复了平静。临近中午,D22号坦克残骸被装上运输车拖走,美军和伊军也返回营地。
几点启示
传统观念认为,装甲部队既不擅长夜战,更不宜于巷战。但随着陆军机械化信息化程度不断提高,未来地面战斗,装甲部队对夜间城市作战、巷战同样不容回避。装备也好、战术也好,研究、训练断不可少。迪瓦尼亚夜间战斗,美军突袭分队和增援分队总共9辆坦克,在巷战中与近千对手激战4个多小时,顺利完成抓捕任务,虽然损失了1辆坦克,但没有人员伤亡,最后在援军协助下安全撤离并运走被毁坦克。这场规模不大但激烈异常的战斗,充分展示了数字化装甲分队的体系作战能力,对我们正确认识联合作战,尤其是重新认识装甲部队的建设、训练及运用不无裨益。
过硬的战斗素质和顽强的战斗作风是取胜的根本保证。迪瓦尼亚城区夜间战斗,参战的美军官兵数量不多,但素质过硬,突袭分队的5辆坦克车组乘员更表现抢眼,值得肯定和学习。这些战斗骨干都在美国本土的胡德堡驻训过,接受过大量相关训练,并且从战火中一路打拼过来。娴熟的战斗技能、稳定的心理素质和长期形成的默契配合弥补了他们缺乏城市巷战经验的不足。4个小时的激战,虽然配合行动的伊军突击排缺乏坚强领导,导致步坦协同不力,但西姆斯上尉临危不乱、指挥果敢,各坦克车组作战顽强、处置得当,终于挡住对手的围攻。D22号坦克车中弹起火,车组乘员在燃烧的坦克里坚持战斗近15分钟,弃车前仍把握歼敌机会,射出一发高爆反坦克弹消灭了两个手持肩扛式火箭弹的敌人。D23号坦克主动出击,有预见性地撞倒墙壁,占领位置重要的街道,并坚守在这一敌方攻势最猛处,在炮塔被电线缠绕转动受阻情况下,将庞大的车体转来转去,打退多批敌人。
先进可靠的数字化装备有助于赢得战场优势。美军M1A2SEP是接受过“系统升级计划”改造的新一代数字化主战坦克,加装有21世纪部队旅及旅以下战斗指挥系统、全球定位系统、电子地图、热成像瞄准镜等装备。车长可操作架在车顶的高射机枪。装填手的舱口外装有一挺可沿环形导轨移动的M240机枪。炮手除了120毫米主炮外还负责操纵一挺并列机枪。M1A2坦克不仅拥有强大的火力,防护性能也相当可靠,普通轻武器很难对其构成威胁,肩扛式火箭弹直接命中也未必能击穿,损失的D22号坦克恰好被击中薄弱的侧下部,爆炸产生的高温气体导致发动机舱起火失控。先进的夜视系统帮助美军获得远超对手的战场感知能力,隐匿在夜色中或藏身于车辆、墙壁之后的反政府武装既避不开美军的热成像观察瞄准,更防不住120毫米的坦克炮。可靠的数字化通联系统保证美军坦克排在4小时的激战中始终能够及时沟通,相互支援,密切配合,在对方四面八方的围攻下,彼此有效掩护了各自的薄弱环节,守住了防线。
陆空协同、体系对抗是以少胜多、精兵克敌的制胜“法宝”。美军作战的一个突出特点是高度重视空中力量对地面部队的支援,强调用“非对称”攻击手段,以尽可能小的伤亡(最好是“零伤亡”)战胜对手。美军将领中流传着一句口号“绝不让自己的部队陷入一场‘公平的战斗’”。即便用最新型的数字化坦克分队对阵装备落后的民兵武装,地面部队指挥员也没忘记呼唤空军和陆军航空兵支援,而美军的陆空协同的确称得上制度规范、经验丰富、配合默契。空军的F-15在地面部队没有配备联合末端攻击控制员的情况下,打破常规,直接用坦克营的通信波段与坦克排建立联系,向其通报敌情并保持密切协同,冒着风险反复在战场上低空掠过,震慑围攻之敌,甚至创造了“战斗机发射红外光柱引导坦克精确射击”这样的新战法,取得良好的作战效果。地面部队与对手胶着对峙时,又是2架“阿帕奇”直升机飞临现场,用30毫米机炮的密集火力打破僵局,彻底粉碎了对手的抵抗意志。事实证明,及时可靠的空中支援是现代城市作战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军的空中作战力量不仅为地面部队提供了精确的火力打击、战场监视和目标指示,还从心理上给敌人造成强烈震撼,对夺取胜利发挥了显著效果。
装备落后,战术呆板必然错失战机,甚至付出惨重代价。迪瓦尼亚夜间战斗,参战的反美武装人数近千,与美军数量之比超过10:1,又是在不便于装甲部队机动、观察和发扬火力的城市作战,竟没能毙伤1名美军及配合其作战的伊军步兵,连击毁的唯一一辆美军坦克残骸都被对手从容运走,实在令人震惊。客观地说,美军战斗力虽强,但绝非无懈可击。如此悬殊的战损比更多是因为反美武装武器落后,战法呆板。如果“马赫迪”民兵能引进或改造出大功率电子干扰器和较先进的单兵反坦克火器、单兵防空导弹,或许能破坏对手的通信联络,毁伤更多的坦克、直升机、甚至F-15。即便没有先进装备,若能借助烟雾弹、防红外侦察伪装衣等装备有效雾化战场,创造条件贴上去,则完全可能赢得“公平战斗”的机会。近战中单兵火箭弹、集束手榴弹、燃烧瓶、炸药包等都能有效威胁敌方坦克。就算找几门迫击炮或集中兵力、火力攻击缩在“悍马”车里的伊军突击排,也能给对方造成人员伤亡。4小时的夜间战斗,付出重大伤亡代价,竟被对手全身而退,“马赫迪”民兵的“非对称”作战实在值得认真总结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