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内容
一
青春已逝的基罗达,几经波折,终于又找到一个养活她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却像扔掉一件破衣烂衫一样,又把她抛弃了。当时,为了混口饭吃,她才不得不找个新的庇护者。然而,屈辱和痛苦,深深地铭刻在她的心头。
随着青春的消逝,人生会出现一个像金灿灿秋天一样的深刻平静、坚定美妙的时刻。这是收获生命果实的年龄,也是收获成熟庄稼的季节。到了这个年龄,任性青年所具有的春心荡漾,已经失去了活力。到了这个时候,通常都成家立业了。生活中所经历的许许多多吉凶善恶,欢乐忧愁,使人更加成熟,将人磨炼得性格内向。人到中年,会放弃虚幻的世界和不切实际的欲望,总是把它局限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这时候,我们再也没有吸引新欢的迷人目光,然而,对于老熟人却倍感亲切。青春丽质渐渐消退时,永不衰老的内在个性却在长期共存的脸上,眼睛里,更加明显地表露出来。笑容、眼神和声调,通过内在的我交织在一起。我们放弃那些无法实现的愿望,不再哀悼那些离开我们的人们,原谅那些欺骗过我们的人。把心交给那些来到身边的,而且热爱我们的人——他们在离别中,经历了世界上一切风暴的洗礼,却仍然忠于我们。在可以信赖的,久经考验的老熟人之中,筑个安乐窝。在这里,我们能得到充分的休息,一切愿望也都能得到满足。青春即逝的温柔黄昏,正是生活中该平静享受的时刻。倘若这时候还要疲于奔命,去作新的探索,去求新的结识,去徒劳无益地建立新的关系,以及另做打算的话,那确实是太可悲了。也就是说,到了中年,一个人还没有可供休息的床铺,没有迎接他归来的夜间灯火,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可叹息的事情了。
基罗达的青春妙龄即将结束。一天早晨,她起床后发现,情夫已在夜里逃之夭夭,并把她所有的首饰和金钱席卷一空。她既没有钱付房租,也没有钱为三岁的儿子买牛奶。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三十八岁了。然而却还没有一个贴心人,没有一个有权在其角落生活和死去的家。她突然醒悟了,今天,她又得擦去眼泪,描上眼圈,抹上口红,涂上胭脂;用虚假的色泽,去掩盖那凋零的青春;以极大的耐心,强作笑颜,施展新的手腕,去捕捉新的人心。基罗达关着房门,倒在地上,一再用头磕那坚硬的地板。整整一天,她就这样不吃不喝,奄奄一息地瘫痪在地上。黄昏来临了,在这没有灯光的屋子里,夜色更浓。这时,偶然来了一个她旧日的相好,一边“基罗”“基罗”地叫着,一边用力敲门。基罗达手拿扫帚,像母老虎一样吼叫着,从房里冲出来。那年轻的好色之徒,见势不妙,赶忙夺路而逃。
孩子饿得嗷嗷叫,哭着哭着滚到床下睡着了。这阵吵闹声把他惊醒。他在黑暗中,用嘶哑的声音“妈妈”“妈妈”哭叫着。
基罗达用尽全身力气,抱起哭泣的孩子,闪电般地跑到附近的水井边,纵身跳了下去。
邻居们听到响声,提着灯,来到井边。基罗达和她的孩子,被迅速捞上来了。基罗达昏迷不醒,孩子则断了气。
基罗达到医院后,逐渐恢复了健康。法官以谋杀罪传她到法院受审。
二
莫希特莫亨·多托是一个按章办事循规蹈矩的法官。他重判基罗达绞刑。律师们考虑到被判死刑女人的种种情况,尽了很大的努力来挽救她,但毫无成效。法官认为,她根本不值得怜悯和宽恕。
法官的这种看法,是有其原因的。一方面,他把所有印度教妇女称作女神;另一方面,他内心又不信任任何妇女。他的观点是,女人总是想破坏家庭的。只要稍一放松约束,上层阶级的妇女,就不会仍旧留在她那社会的笼子里。
他持这种信念,也是事出有因的。要了解这一点,就不得不谈谈莫希特年轻时候的一段经历。
莫希特在大学二年级念书的时候,他的衣着外貌和风度举止,与现在相比判若两人。现在,莫希特前顶已经秃了,但后脑勺却像虔诚的印度教徒一样,留着一小撮神圣的头发。每天早晨用锋利的刮脸刀,把胡须刮得干干净净。但是,当年他是戴着金边眼镜,留着修剪过的胡须和英国老爷式的发型,是个19世纪孟加拉时髦的公子哥儿。他特别注意衣着打扮,对酒肉之类也颇喜爱。此外,他还有一两种其他癖好。
离莫希特房子不远,住着一户小康人家。这家有一个寡居的女儿,名叫赫姆莎西。她很年轻,还不到十五岁。
从海上看来,墨绿色森林笼罩的岸边,像仙境一样的可爱和美丽。然而一上了岸,就觉得不那么迷人了。从赫姆莎西与世隔绝的孀居生活看来,那遥远的现实世界,仿佛是海岸上欢乐神奇的森林。她不知道,这个世界像工厂机器那样极其复杂,如钢铁那样坚硬。人世中,欢乐与忧愁,机遇与不幸,疑虑与危险,以及绝望与悔恨总是混杂在一起的。她以为,人生如潺潺清泉那样轻松愉快,以为面前美丽世界的所有道路,都是那么宽广笔直,以为幸福就在窗外等她,以为只有她那胸腔牢笼里跳动着的火热和柔软的心灵里,才孕育着永不满足的愿望。特别是当她内心世界远处地平线上吹起一股春风时,觉得整个世界被五光十色的春景装饰得更加艳丽。整个蓝天,随着她心胸的颤动而更加丰满。宇宙也似乎围绕着她芬芳的心花,像灿烂斑驳的荷花的柔软花瓣一样,一层层向外舒展。
赫姆莎西家里,除了爸爸妈妈和两个弟弟之外,没有别的人了。兄弟俩早上吃了饭就去上学。放学回来吃完饭,又到附近夜校去补习功课。父亲收入甚微,没有能力为他们请家庭教师。
赫姆在家务之余,总爱在自己空无一人的房间的窗前坐着。好奇地望着大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听那小贩凄凉的高声叫卖。她以为,所有的行人都是幸福的,甚至连乞丐也很自由自在。仿佛小贩不是为了谋生而苦苦挣扎,而是人生流动舞台上的喜剧演员。
每天早上、下午和黄昏,赫姆都能看到服饰讲究、神气傲慢的莫希特经过这里。赫姆把他看成是天神一般的、最幸福的男人中的佼佼者。她想象,这高傲自负、衣着漂亮的年轻人,拥有一切。她认为自己的一切,也值得都献给他。女孩子玩布娃娃时,总爱把它当成活的人,这年轻寡妇,也总是暗自在心中把一切美德都赋予莫希特,并与自己所创造的神游戏。
一天晚上,她看到莫希特房子里灯火辉煌,跳舞的脚铃和女人的歌声,在耳边回荡。这一天,她注视着来回摆动的身影,带着如饥似渴的眼神,毫无倦意地整整坐了一夜。她那痛苦的受了伤的心,就像笼中鸟儿一样,在胸膛的牢笼里,扑通扑通地跳着。
赫姆莎西是不是在暗自责怪,非难她那假天神的恣意作乐呢?没有!莫希特的房间里,灯火辉煌,歌声不断,充满欢声笑语,这一切就像天堂幻影似的吸引着她。她,正如飞蛾扑向火焰,还以为是灿烂星空一样的受到诱惑。夜深人静,她独自醒来坐在床上,把远远的窗前光影和歌声,同自己内心的愿望和想象混合在一起,建造了一个幻觉王国。她把自己心中的偶像,安置在这幻觉王国的宝座上,带着惊奇迷醉的目光,注视着他。把自己的生命、青春、欢乐、哀愁,以及今生来世的一切,像给神供奉香火一样,献给寂寞清静庙里的那尊偶像。她不知道,她面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面,在激荡的欢乐气氛之中,还有极端的疲困、厌腻和污秽,还有卑鄙的欲念和毁灭灵魂的烈火。年轻的寡妇从远处观看,她哪里会想到: 在这通宵达旦的灯火里面,是丧心病狂的虚伪、狞笑和残酷无情的死亡游戏!
赫姆本来可以坐在自己那寂寞的窗前,生活在虚构的天堂里,陪伴着意造的天神,幻梦式地了此一生。然而,不幸得很!天神对她宠爱,天堂向她移近。当天堂完全移到了人间时,那天堂也就倒塌了,而且把建造天堂的人压成齑粉。
莫希特贪馋的目光,落到了这位坐在窗前神情恍惚的女郎身上了。他化名为“比诺德钱德拉”,给她写了许多信。有一天,他终于收到了一封别字连篇,胆怯不安,但充满激情的回信。此后,他们在狂风暴雨中打发日子——时而打打闹闹,时而高高兴兴,时而相互猜疑,时而狂热等待。从此,仿佛整个世界都围绕着这位被极度幸福所陶醉的寡妇在旋转,直至化为泡影。终于有一天,旋转的世界把这可怜的、误入迷途的美人,抛到了遥远的地方。其中的情节,我看没有必要细说了。
一天深夜,赫姆莎西离开父母、兄弟和自己的家,与化名为“比诺德钱德拉”的莫希特,坐上了同一节车厢。现在,当神像带着泥土、草屑和闪闪发光的装饰来到身边时,赫姆竟羞愧、悔恨,感到无地自容。
火车终于开动了。赫姆伏在莫希特脚下哭泣央求:“唉,我跪拜在你的脚前,请你把我送回家去吧!”
莫希特急忙捂住她的嘴。火车急速向前驶去。
人落水快要淹死的一刹那,生活中所经历的一切事情,会像潮水般地涌进自己的记忆。赫姆莎西在那车门紧闭的漆黑的车厢里,也有类似的感觉。她沉浸在往事的遐想之中: 每天吃饭的时候,她不到场,父亲就不坐下来吃饭;她那最小的弟弟放学回来,总爱让姐姐喂饭吃;早晨她与妈妈一起做槟榔包子,晚上妈妈帮她梳理头发。家里每一个细小角落,日常的每一件琐碎小事,此时此刻,都展现在她的脑海里,历历在目。她突然感到,那平静的生活和那小小的家庭,像天堂一样地美好。包槟榔包子,梳头发,吃饭时给父亲扇扇子,假日午休时给父亲拔偶然出现的白发,以及忍受弟弟的淘气——这一切,对她来说,好像是最平常而又是最难得的幸福,她不能理解,既然家里已经有了这一切,那还要什么其他幸福呢?
赫姆想到,世界上家家户户所有体面的女子,现在都已进入梦乡。在这之前她怎么就意识不到——深夜在自己家里,在自己床上酣睡是多么幸福!明天早上,各家的女孩子在自己家里醒来,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操持日常家务。可是,失掉家庭的赫姆莎西,这不眠之夜过后,明天早上会来到什么地方呢?在这不幸的早晨,当熟悉平静、笑容可掬的旭日照到他们那街巷小屋时,那里会突然出现什么丑闻?什么耻辱?什么嘲笑呢?
赫姆心都碎了,哭得死去活来。她苦苦哀求:“现在还是夜里,我母亲,我两个弟弟还没有醒来,现在就送我回去吧!”
但是,她心目中的天神,却根本不理睬她的请求。坐在一个车轮轰鸣的二等车厢里,把她带到她久已想往的天堂去了。
这以后不久,这位天神又跳上了另一列破旧的二等车厢,朝另一个方向溜走了。赫姆莎西被遗弃,深深地陷入了污泥浊水之中。
三
我所提到的事情,只不过是莫希特莫亨过去的风流韵事中的一桩。我不打算再说其他类似的事情了,以免文章单调乏味。
现在没有提及这些往事的必要。如今,世界上是否还有人记得那个比诺德钱德拉的名字,都是很可疑的。现在,莫希特是个虔诚的教徒,他每天祷告,总是遵循教规。他以瑜珈典范教育自己的孩子,对家里的女人严加管束,把她们藏在不见太阳,不见月光和不透风的闺房里。可是,这个不只对一个女人犯有罪行的人,今天竟对女人社交方面的任何过失,都给以极重的惩罚。
判处基罗达绞刑后一两天,爱吃蔬菜的莫希特来到监狱的菜园,打算随便采集些青菜。他想起了基罗达的案子,产生了一种好奇心,想去了解一下,她对过去堕落一生的罪过,是不是有所悔改。他走进了关押女犯人的牢房。
他老远就听到了一阵吵闹声。走进屋里,只见基罗达与看守吵得面红耳赤。莫希特暗自好笑,想道: 女人的天性就是这样,死到临头也还要吵架。她们到地狱去的时候,大概也要与阎王的使者争执不休呢!
莫希特决定,应该好好地训斥和规劝基罗达一番,使她忏悔。他正气凛然地刚走近基罗达,她就双手合十,伤心地对莫希特说:“啊,法官先生!求求你,叫他还给我戒指吧!”
莫希特一打听,才知道: 原来基罗达的发髻里藏了一只戒指,偶然被看守发现后,把它拿走了。
莫希特更觉得好笑。今天活着,明天就要上绞刑架。可是,她却念念不忘一只戒指。珠宝真是女人的一切啊!
莫希特对看守说:“戒指在哪里?拿来看看!”
看守把戒指交给了他。
莫希特拿着戒指仔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仿佛手里拿的是一块烧红的木炭。戒指一面嵌镶象牙,上面有一个胡须整齐的年轻人的油彩小影。另一面金底上,刻着“比诺德钱德拉”几个字。
莫希特扭过头来,全神贯注地望着基罗达的脸。他记起了二十四年前一张含情脉脉、娇柔温顺、腼腆羞怯的脸。那张脸与这张脸,无疑就是一个人。
莫希特又看了看金戒指。他慢慢抬起头来。眼前这个被判罪的堕落女人,在小小金戒指的灿灿光芒之下,像一尊金光万道的女神像,光彩夺目。
(孟历)一三○一年帕乌沙月
(1894年12月)
(黄志坤 译)
赏 析
泰戈尔在《法官》这部小说中,把关注女性的笔触伸延到社会的底层,为我们讲述了基罗达,这个被伤害与被侮辱的女性。
人到中年,“是收获生命果实的年龄”,“倘若这时候还要疲于奔命……另做打算,那确实太可悲了”。泰戈尔这段对人生颇具哲理的思考,既描述了基罗达的生活现状,又隐含着在这个女性毫无主体地位、无话语权的社会里,基罗达无财产也无谋生的技能,这才是真的可悲。好色之徒的骚扰、孩子饥饿的哭声,让基罗达突然醒悟了。那些难以言状的屈辱和折磨,自己还能忍受多久呢?找到新的庇护者就能逃脱再次被抛弃的命运吗?在这个灰暗的年代,女子被男人所弃,就会被家庭、被社会所不容。这是一种走投无路、空前绝望的醒悟。基罗达对自身的存在感到悲哀与绝望,最终选择怀抱饥饿的幼子投井。或许只有死亡才能逃离这悲惨的人生,才能抗争不公的命运。看到这惊心的一幕,一股不可遏止的凄怆猛烈撞击着人们的心扉。
得救的基罗达没有获得新生,悲剧仍在上演。是法官莫希特把她推上了绞刑架。因为在这位法官的观念里,女性应如宠物一样,乖乖地待在男人的枷锁里。他把基罗达归为不安分、不守妇道的女性,认为她“不值得怜悯和宽恕”。看到这里,我们觉得,作为一个法官,莫希特铁石心肠。作为男权社会中的一个男性,对女人存有固执的偏见,本也无可厚非。可接下来,作者又为我们娓娓道来,莫希特在青年时代骗取了一位15岁的寡妇赫姆莎西的贞洁之后又狠心遗弃她的一段风流韵事。虽然作者强调说,以上只不过是莫希特过去的风流韵事中的一桩,但这绝非闲笔。这段往事,成为莫希特认为热情如火、美貌如花的女子代表着不守妇道、不可信任的原因。而他本人却坚守着对女性的双重标准,他要求自己的妻子贞节,但贞节的妻子定是乏味的,所以他又喜爱那些“不守妇道”的女子。这段往事是作家为揭露莫希特丑陋灵魂的巧妙安排,身为一个感情骗子,却把一切过错归罪为女性。真是卑鄙至极!作者深刻地洞察当时诡谲的世态人心,其心中强烈的爱憎之情溢于文字,他让我们看到在这个腐朽的制度下,如此人面兽心之人竟能成为主持社会公道的法官,这个世间哪还有公平正义可言?这也成为基罗达只能以死抗争的一个佐证。
《法官》在情节的布局上,曲折有致。它以简洁的笔法、插叙的方式生动地讲述了基罗达的一生。最出人意料的是,作者通过一枚戒指不动声色地将法官与造成基罗达悲剧人生的原因联系在一起。小说的高妙之处亦在于这个“欧·亨利式的结尾”: 这时的赫姆莎西之所以在莫希特眼中由一个堕落的女人变为“一尊金光万道的女神像”,是因为这个被他遗弃多年的女子到死还对他念念不忘,这样的女人才是最可信与可贵的。多么讽刺,莫希特非但没有因为觉得自己是造成基罗达堕落的元凶而心怀内疚,反而为自己行骗时的魅力长存而自喜。
《法官》文字简约凝练,文笔优雅从容,作家力避繁冗,并饱蘸诗意之笔,以充满哲思的语句、深刻的譬喻,来表现人物的心境与多舛的命运。涉世未深的赫姆莎西以为“人生如潺潺清泉那样轻松愉快……以为幸福就在窗外等她……”但“人世中,欢乐与忧愁,机遇与不幸,疑虑与危险,以及绝望与悔恨总是混杂在一起的”。这种警示暗含了赫姆莎西在追求所谓“幸福”后的不幸与危险、悔恨与绝望。当莫希特的房间像天堂幻影般吸引着赫姆莎西时,“她,正如飞蛾扑向火焰,还以为是灿烂星空”。“这通宵达旦的灯火里面,是丧心病狂的虚伪、狞笑和残酷无情的死亡游戏!”一句话犀利地揭示了莫希特的卑劣人格与他即将展开的骗局。此类句子在文中比比皆是,不仅惊人耳目,且耐人寻味。
《法官》这篇小说让人们看到,造恶的人继续为害人间,受害者却悲剧重演。这是泰戈尔坦露虚假与丑恶人性的杰作,诚然,揭露人性的真与假、美与丑,其意义不仅仅在于爱情方面,还在于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同时,作者也为善良纯洁、对生活充满憧憬的女性,道出了许多人生的箴言。
(周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