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 一只苍蝇和一只蚂蚁为两人谁更高贵、 谁更值得称赞的问题发生了争执。苍蝇天花乱坠吹了自己一通, 最后对蚂蚁说:“你不觉得自己根本不配与我们相比吗?你身居杂草与落叶之间,我则住在皇宫里。我吃的是国王的美味佳肴,你不过靠咀嚼大麦粒充饥。你喝水得从泥巴地里吸,我则是从金杯银盏里饮用,哪儿有神圣的祭品, 我总是第一个品尝那些内脏。我坐在国王的头上。所有最美丽的妇人,无论她们怎样细柔无比,我都去触摸她们并亲吻她们甜美的面颊。而这一切你都毫无所知。所以你和你的同类不配与我们相提并论, 只能被人瞧不起。”
蚂蚁回答苍蝇道:“你是多么可耻的东西呵, 竟敢称颂起自己的无耻行径来了! 你说, 谁愿意你靠近他们?那些国王和美女是怎样接待你的?他们会欢迎你的到来吗?你所到之处,都被视为万恶之敌,遭到驱赶。为了更好地对付你,人们不是还使用了蝇拍、拂尘吗?只有在夏季你才神气一下, 到了冬天就再无踪影。而我一年四季总很健康, 在小草和树叶中间快乐、安然地生活。”
自夸者最终将被嘲笑。
——菲德鲁斯寓言(同上)
苍蝇和蚂蚁谁高贵,谁值得称赞?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从无异议。可是一只苍蝇却为此和蚂蚁发生争执。它拚命吹嘘自己高贵,嘲笑蚂蚁,不
屑与蚂蚁为伍。寓言的起笔就这样饶有趣味,引人入胜。它给这则寓言涂上一层喜剧色彩,奠下嘲讽的基调,也暗示了自夸者最终被嘲笑的下场。
通篇由两段对话组成,结构很简单。作者在对话中运用对比和衬托手法描写了苍蝇和蚂蚁这两个不同形象,展示出它们截然相反的灵魂。
苍蝇“天花乱坠吹了自己一通”,它从吃、喝、住等方面和蚂蚁进行对比,极力夸耀自己享尽人间荣华富贵,讥讽蚂蚁卑微可怜。乍一听,苍蝇是显得高贵,令人羡慕。金碧辉煌的宫殿,至高无上的国王,细柔无比的美女, 以及神圣的祭品、美味佳肴、金杯银盏,这一切,一般人不可企及,而苍蝇却能得到。蚂蚁呢,只是出没于小草落叶之间,嚼麦粒,饮泥水,对王宫一切毫无所知,怎能与之相比。瞧,苍蝇多么善于自夸!
然而我们不难看出,苍蝇在夸耀自己时有几点避而不谈。第一是不谈它所生成的环境和习性。粪坑、阴沟、垃圾种种龌龊的地方就是它的栖身之处,追腥逐臭就是它的特点。第二不谈它的活动方式与危害。它能飞进住宅甚至皇宫,但它是怎么进去的?总是偷偷摸摸地从阴沟里钻进去,或慌慌张张地从门窗缝里溜进去。每到一处,边吃边吐边拉,传播细菌,危害人类。美味佳肴被污染,神圣的高尚的、美丽的事物被亵渎。第三不谈人们对它的厌恶痛恨。无论它飞到哪里,迎接它的是蝇拍和拂尘,使它们提心吊胆,东躲西藏。可见,苍蝇吹嘘自己的过程,正是丑态大暴露、灵魂大暴露的过程。
蚂蚁形象在苍蝇的对比反衬下显得纯洁朴实。它性格沉稳。苍蝇滔滔不绝地大吹时,它不插一语,任随苍蝇表演,而当苍蝇得意到极点时,兜头回敬一棒。寥寥数语,一针见血,戳穿了苍蝇的谎言,揭露了苍蝇的本质,无情地嘲讽了可耻又可笑的自夸者。蚂蚁在最后也不无自豪地夸自己:“我一年四季总很健康,在小草和落叶中间快乐、安然地生活。”蚂蚁不象苍蝇那样追腥逐臭,谋求什么富贵,更不象苍蝇那样干危害他人的勾当,而是自由自尊地生活在大自然赋予它的领地上,勤劳,诚实, 自食其力。正因为这样蚂蚁才生活得充实、快乐。这不正是蚂蚁形象的可贵之处吗?而这一点对人们不是很有启示吗?
在这则寓言里,作者紧紧抓住苍蝇、蚂蚁各自的特点及生活习性,通过对话进行对比。其中既有两个形象的对比,又有同一形象的对比。既有思想对比,又有神态对比。如描写苍蝇开始时的高傲和被揭露后的窘相,吹嘘时的得意忘形和被人们驱赶时的狼狈不堪,都形成神态对比。苍蝇和蚂蚁的对比则是思想对比、灵魂对比。谁高贵?谁值得称赞?昭然若揭。这一切全都通过两段对话表现出来,不能不令人赞叹作者的艺术匠心及驾驭文字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