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中仕于齐, 以好贿黜而困。谓豢龙先生曰:“小人今而痛惩于贿矣。惟先生怜而进之。”又黜。豢龙先生曰:“昔者,玄石好酒,为酒困。五脏熏灼,肌骨蒸煮如裂,百药不能救,三日而后释,谓其人曰:“吾今而后知酒可以丧人也。吾不敢复饮矣。”居不能阅月, 同饮至, 曰“试尝之”。始而三爵止。 明日而五之,又明日十之, 又明日而大酹,忘其欲死矣。故猫不能无食鱼,鸡不能无食虫,犬不能无食臭,性之所耽,不能绝也。”
——刘基《郁离子》
黔中(人名)因为贪受贿赂而被贬官(黜chu 降职或罢免),可是,当他向豢龙先生表示悔改并得以重新录用以后,却旧病复发,又被罢官。豢龙先生于是说了玄石好酒的故事批评他,说明“性之所耽(沉溺),不能绝也”的道理。
黔中好贿的故事是一个寓言,故事中的玄石好酒也是一个寓言。这种寓言中包含寓言的包容性结构,是本文特色,也是寓言写作中的新创造。豢龙用玄石讽刺黔中,作者又通过黔中讽刺贪官污吏和一切坏本性难改的人。两个寓言各有独立性,但在故事中又联系在一起,两个寓言的讽刺对象有相似点(都沉溺于某种坏习性),但内容和写法又不尽相同。黔中好贿写得比较简洁,玄石好酒则比较具体,有生动的细节描绘和夸张渲染。这样写,不但显得不呆板,有变化,而且可以用后者补充和印证前者。最后又用猫、鸡、犬作类比,更产生了强烈的讽刺效果,不但进一步鞭挞了贪赃之徒的丑恶灵魂,对一切有坏习性而又不痛下决心悔改的人也是有力的棒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