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别人对你态度的,
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南朝宋孝武帝刘骏学问渊博,文章华美,同时又善于骑马射箭,可谓能文能武,用现代的标准来衡量,是个复合型的人才。大概是因为太有才了,又加之权杖在手,就不大看得起手下的大臣们,常常把他们像猴子一样地戏耍,只为开怀一笑。
孝武帝喜欢喝酒,经常举办一些私人宴会,他请客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每次不醉不休,直到喝趴下为止。直着脖子傻喝还不行,他命令大臣彼此之间要相互嘲讽、攻击,骂得越热闹,他就越高兴。谁要是在此时表现得很文雅,讲文明,孝武帝就会勃然大怒,不仅马上惩罚,而且保证秋后算账,绝没有好果子吃。所以,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文官武将,没有不犯怵这种宴席的,可话又说回来,皇上请客,谁敢不去呢?
这还不算,孝武帝还喜欢给大臣们起外号,他把金紫光禄大夫王玄谟叫做“北方佬”,把仆射刘秀之喊做“老抠门”,把侍中颜师伯叫做“大板牙”,其他无论是高矮胖瘦,都给起过外号。黄门侍郎宗灵秀身体肥胖,叩拜后起身很不方便,每次聚会,孝武帝偏偏不断赏赐给他东西,就是想要看他跌跌撞撞谢恩的样子,以此取笑。
孝武帝还宠爱一个昆仑奴,经常让他拿着棍棒站在朝堂之上,随意殴击各位官员,少有人不被取笑打骂侮辱的。但这个昆仑奴只忌惮一人,这个人从来都不苟言笑,面色严肃,有一股凛然之气,非但昆仑奴不敢戏弄于他,就连孝武帝对他也是忌惮三分,举办宴会从不邀请他参加,可以说他是朝臣中唯一没有遭到嘲弄的人。他就是吏部尚书蔡兴宗。
蔡兴宗自幼喜欢学习,饱读诗书,信仰正直、诚信等朴素的道理,并身体力行之,不论外界条件如何,只遵从内心的法则。
蔡兴宗曾任侍中,评价朝政得失大胆敢言,毫不顾忌。孝武帝在新年拜祭山陵,蔡兴宗带着玉玺陪同前往。等到回宫的时候,孝武帝打算顺便打猎,蔡兴宗佛爷般严肃地说:“现在是祭拜山陵,情感与恭敬并重,打猎还有的是时候,请皇上等别的时候再去打猎。”孝武帝备感败兴,一怒把他轰下车去。蔡兴宗神色自然,从容而行。
公元459年,孝武帝听说竟陵王刘诞的叛乱被平定,长舒了一口气,亲自走出宣阳门,下令左右一起高呼万岁。结果山呼“万岁”声此起彼伏,只有陪坐在辇车旁的蔡兴宗一声不响,孝武帝回过头问他说:“你为何不喊?”蔡兴宗严肃地说:“陛下今天正应该对施行诛杀痛哭流涕,怎么能让大家都喊万岁呢?”原来被杀死的广陵王正是孝武帝的六弟,蔡兴宗言下之意,兄弟相残,哭都来不及,还有脸喊万岁吗?孝武帝弄得挺没趣,默然上车回宫去了。
蔡兴宗奉旨前去广陵慰劳将士。广陵州别驾范义与蔡兴宗关系一直很好,范义因参与叛乱被杀,蔡兴宗抵达广陵后亲自为他收尸,并派人把他的尸骨运回故乡安葬。孝武帝听说后很生气,质问他说:“你竟敢违法收容叛贼的尸体?”蔡兴宗很干脆地回答:“陛下你杀你的贼寇,我葬我的朋友,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如果我这样做已经犯法,我心甘情愿地接受刑罚。”孝武帝听了面有愧色,不再追究。
庐陵内史周朗性格直爽,批评朝政直来直去,常常让孝武帝很没面子,孝武帝恨得牙根痒痒,就让有关部门弹劾周朗,说他在为母亲守丧期间言行不合礼法,因此将他发配到宁州,在路上把他杀了。周朗出发时,亲戚朋友都不敢探视送别,蔡兴宗恰好正在值班,立刻请了病假,前去给周朗送行。孝武帝知道后非常生气,以他病假超期为罪名,让他以平民的身份,还干吏部尚书的活儿。
就是这样一个从不会顺情说好话的人,心高气傲、视臣子如草芥的孝武帝不仅不敢取笑,临死时还授与了他托孤的重任。
其实很多时候,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常常并不是由别人决定的,而是由自己决定的。敬己者人恒敬之,一个内心中有所坚守的人,会通过他的一言一行,让别人清楚地知道尊重的边界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