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儿童都只能经历一次童年。我们没有办法回到过去改变自己的童年,也不能替代孩子去过属于他们的童年。身为小学教师,站在无数儿童的童年时光里,应该怎样做才能更好地守护这弥足珍贵的童年?
读《童年社会学》,似乎很难找到具体的答案。作者威廉•A•科萨罗教授似乎在考验你的耐心,他列举了各家童年流派的理论,他陈述了自己在多家幼儿园研究时候的案例,更新了对儿童研究的探索,论证了儿童的社会问题……但就是没有现成的“你可以”“你应该”,而只是告诉你他怎么理解儿童,他怎么看待童年与社会文化的彼此影响。
的确,每一个儿童都带着自己的生命密码来到这个世界,他们的后天社会生活环境又迥然不同。这两部分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儿童——生理特质与社会属性叠加而成的生命。儿童是有自己思想与情感的人,但他们的思想、情感又极其不成熟,与成年人有极大差异。每一个儿童,受不同的社会文化影响,成长得各不相同。儿童成长中的问题也是与他们自己、与他们所处的时代息息相关。
教师能做的就是更好地理解当下社会文化中的儿童。理解儿童,也是一种专业能力。教师需要提高这方面的能力,才有可能在儿童成长中遇到问题时去帮助、去解决。
科萨罗教授指出:“对于儿童自己来说,童年是短暂的一段时期;另一方面,对于社会来说,童年是一个永恒的、具有结构性的社会存在或社会类别,它永远都不会消失,即使它的成员不断地发生变化,它的本质和概念也随着历史时空的演变而呈现出不同。”
诚然如此。二十年前的儿童大多数不知道手机、网络,没听过微信,但现在的很多儿童都有自己的微信账户,并借此与家人、朋友联系。童年并非是游离于现实社会的桃花源,它与现实社会丝丝入扣。首先儿童是与成人平等的“人”,其次他们是需要成人去关爱的“儿童”,最后还要明晰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儿童”,有着这个时代独特的社会文化烙印。有些适用于现在儿童的规则,二十年前尚没有出现,而二十年前的有些规则,则已经彻底无意义或者无效。
因此,童年永远是不断更新的现在时。科萨罗教授告诫我们:“成人通常以守望未来的心态审视儿童”。很少有成年人真正以欣赏的目光看待儿童的本真状态,总是妄图揣摩他们将来能成为什么样的人,而不够关注他们当下的生活、需求和欲望。而这,恰恰是《童年社会学》提醒我们的。
科萨罗教授也提到:“儿童不仅仅直接建设自身的童年,而且还积极为构建成人文化添砖加瓦。”想起十几年前,校园推广普通话。当时的教师、学生几乎全是本地人,要求彼此之间课后也讲普通话,大家多少觉得有些不习惯。教师要不断提醒学生:“请讲普通话。”学校或者教育主管部门也时不时地举行普通话比赛。而如今的学校,所有的教师、学生大都来自全国各地,很多学生的父母都是跨省婚姻,因此,课后讲普通话是学生自然的选择,无需教师提醒。有趣的是:学校和教育主管部门的活动改成了“三话比赛”——苏州话、普通话、外国话(英语)。要在班上能够找到能说一口字正腔圆的苏州本地话的孩子是比较困难的,而食堂里的工作人员虽然大都是本地人,一般也比较年长,却开始结结巴巴说起了普通话,以便就餐时跟学生交流。这些孩子为自己建设了一个只讲普通话的童年,并且推动成人建设只说普通话的世界。
这的确令人深思。当儿童出现普遍的与旧日迥然不同的现象,先别急着去抗拒、去评判,而是仔细审视一下,这样的现象是否对成人世界有明确的、有益的改变?如果回答是肯定的,不妨去接纳,去承认童年与社会之间的密切联系。
也许,是到了重新观照童年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