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人大代表、广东省中山纪念中学校长贺优琳在接受《南方都市报》记者采访时提出,新出台的高考改革方案,增加了语文、英语的权重,史、地、政、理、化、生等学科作等级考试。这样的科目设置会使农村考生更加边缘化,农村考生语文、英语学习条件本就差,先天性不足。
这不难理解,按照高考改革设计的3+3科目组合,我国一些农村学校,师资力量薄弱,根本无法给学生开出那么多课程,也较难保证课程质量。因此,随着改革的推进,会让农村学生更难与城市学校学生竞争。
在笔者看来,这并不是否定3+3科目组合改革的意义,而是提醒改革者,必须注意这一改革方案在推进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新高考改革方案,是否出现让农村学生更加边缘化的后果,关键取决于,是否有与这一改革配套的措施。如果只改革高考科目,不去推进农村学校师资建设、课程建设,那么,这一后果是可以预见的。而如果以推进高考改革为抓手,针对农村师资、课程薄弱的问题,增加对农村学校的投入,提高课程质量,那么,改革起到的是促进农村学校完善办学条件,提高办学质量的作用。这就要看地方政府、学校以怎样的态度,对待改革。
根据3+3的高考科目组合,每个学生在高中的学科组合可达20种之多。笔者曾经就此问过一地方教育部门负责人,他介绍,当地最好的中学,可以给学生提供20种组合选择,大部分学校可以提供10种以上的选择,而有一些薄弱学校只能提供几种选择,还有的学校可能就按现在的教学管理方式,让学生选文,还是选理。假如推进高考改革,不对中学的师资、课程建设,进行同步改革,那么,学校的差距很有可能进一步拉大,农村学校的办学会更加艰难,改革会产生严重后遗症。教育部门已经意识到这一问题,为此,政府部门准备针对高考改革,接下来加强对薄弱学校的师资投入和课程建设支持,做到每所学校都开出所有课程,同时,要保证课程的质量。
这是一种让改革产生正效应的思路:推出改革措施——发现改革措施可能产生的问题——针对问题进行进一步改革。虽然提高农村学校师资、课程需要一个过程,但是,如果地方政府、学校有改革的迫切性,那么,高考科目改革,在某种程度上,是对农村教育提升质量的触动——以高考改革倒逼地方政府重视对薄弱学校的师资和课程投入。而且,还可用开设课程量、学生自主选择机会,作为评价学校办学的重要指标,把关注升学目标转向关注学校的教育教学过程。
人们担心的是,只有高考科目改革,却没有其他同步改革,结果起初预料中的负面影响真的变成现实。这是需要高度重视的问题。毋庸回避,我国有的教育改革,由于配套措施不到位,确实走到了改革的反面。比如,自主招生改革,遭遇招生腐败和加剧农村学生升学不公平的质疑。原因在于,没有在推进自主招生改革时推进高校现代学校制度建设,建立独立的招生委员会,负责制定招生标准并监督实施。还比如,绩效工资改革,教育部门一再要求向农村骨干教师倾斜,但在有的地方,绩效工资却朝行政领导倾斜,原因在于,没有实行民主管理、决策,具体的方案就由行政领导拍板。
不妨设想,假如在推进自主招生改革同时,我国进一步推进现代学校制度建设,实行教授治校;在实行绩效工资时,进一步完善中小学民主管理。那么,改革能不能循序渐进、稳步推进?我们常说,改革是千钧一发,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有两方面不同理解,一种理解是改革太错综复杂,问题太多,牵一发不动全身,难有效果;另一种理解是,既然牵一发动全身,那么,就从这一发开始,抽丝剥茧,各个击破,直至问题全部解决。
我国教育改革,需要后一种积极态度,需要改革者从改革的全局来设计系统、综合改革方案。教育改革实践者,也必须有改革的精神,去解决改革中出现的问题,而不是遇到问题,裹足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