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南朝鲜,在古代与中国有长期而密切的交往。在朝鲜王朝(1392─1910)时期,更与明、清两朝都建立了藩属关系,使节往来频繁。出使明、清的朝鲜使臣,“在每年的几乎同一时期,经过几乎相同的路程,住在北京同样的馆舍,参加同样的仪式,进行几乎相同的北京观光”,但相同的行程在朝鲜人眼中却有完全不同的意义。明朝的中国是华夏之国,在壬辰倭乱时,不惜人力、物力、财力救朝鲜于危亡,对朝鲜有再造之恩,因此出使明是荣耀的“男儿事业”;而满人建立的后金(清)则是蛮夷之邦,不断骚扰威胁朝鲜,又有两次军事进攻,二者有不共戴天之仇,出使清就成为不得不奉行的君命。
朝鲜使臣认为清朝的礼乐文明都已崩溃,朝鲜已超越清朝成为文明的中心,因此颇有一种优越感,对清人的统治心存鄙薄。这样的“华夷观”可谓根深蒂固,却又非一成不变,随时间的推移,对明朝的记忆日渐淡薄,加上清朝国力的强盛,朝鲜使臣对清朝的发展有越来越多的体会,对清的认同感也就越来越强烈。这样的变化在康熙朝已初现端倪,透过朝鲜使臣笔下的康熙形象,可以略窥其中转变的痕迹。
十六岁时的康熙
清圣祖康熙于1661年登基即位,时年八岁。1669年,康熙十六岁时,他挫败鳌拜势力,开始真正的亲政。也就是在此年冬天,朝鲜派闵鼎重出使清朝,他着有《燕行日记》等,记载了当时清廷发生的很多重要事件,对我们了解清代的社会状况大有帮助,但他的记载是否客观同样是值得注意的问题。
在闵鼎重笔下,康熙的外貌是这样的:“清主身长不过中人,两眼浮胞深睛,细小无彩,颧骨微露,颊瘠颐尖。”十六岁的少年,读来却如六七十岁的老者,毫无生气。性格更是多疑易怒,偏听偏信,独断专行,用人唯亲。为了说明康熙的喜怒无常,闵鼎重还举了两个例子:一是有人将毛皮甚好的貂献给皇上,说是刚刚买来的。康熙一听就将卖貂者抓来,问:有好的貂,为何不进献而要出售?因此杀了卖貂者。一是小时候玩的玩具放在仓库中,一天忽然想起来向掌库者索取,结果发现遗失甚多,于是杀了看仓库的人。
被漫画了的康熙似乎是典型的暴君,但因为闵鼎重没有明言自己是否曾亲眼见到康熙,所以他的记载就颇值得怀疑。实际上当朝鲜使臣觐见时,因为相隔甚远,是不可能看清楚皇帝究竟长什么样子的,如其他使臣经常说的:“殿角深邃,举头详望,终不见皇帝出入之形矣。”连帝王出入都看不清,又何谈他们的长相?所举的两个例子,听来更是匪夷所思,大概也难免道听途说、夸张附会之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