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路与红旗路是我们城市的脸,在这两条路上才能看到霓虹灯光兑水掺成的光鲜脂粉。城北路是我们这个城市的脊背部位,徜徉在城北路,你可以看到这个城市有点苍老的背影。现在也许什么都有点错位了,看一个人的脸看不出这人是谁,要认人倒要认他的背影了。把长沙的招牌挂到广州的繁华路上,你不知道到底是到了长沙还是到了广州。认识一个城市不能认其闹市,要认只能看他小巷。这情形好像是,娘把刚生的孩子送人抚养,要在屁股拍一掌,那一掌便是胎记,多年以后,看脸看不出来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要确认必须要掀开他的裤子。
城北路是我们这个古老城市的胎记,或许是靠近市政府的缘故吧,在胎记之处被刷上了现代的“油漆”,已非原版,但是在资金尚撒不到的城北路的深处,依然可见古色古香,偶尔,你还可以看到灰褐色的木板楼。这个出处天生是做茶馆的。服装店要开在市列珠玑之处,酒馆也当在九省通衢之路口,而只有不事张扬的茶合当在“深深深几许”的庭院。城北路的前面是红旗路,他的另一面是汤汤资江,如果要说遗憾,遗憾就在于城北路与资江中间,还隔着连连的钢筋与水泥,河风吹不到脊背,脊背上的习习感觉全都凭靠袅袅茶香了。
与东风路上的全是霓虹灯不同,这里挂着的还有红灯笼,即或在白天,淡淡的红意有如红唇,这与朴素并不相悖,一个天生丽质的小家碧玉,不施薄粉而有胭脂红,并不能人为地让她唇色寡白;而每入夜,绯红的灯光斑斑驳驳,是有点诱惑人心,当然,这与暧昧也无关,这只关红茶颜色。我们这里原先都比较喜欢喝红茶,红是喜庆色,在民族的心灵深处,被老祖宗打了一个红底子;红配绿,看不足,而现在,喝绿茶的不断增多,也不难理解,绿是健康色,现在也许什么都不缺,就缺健康。缺什么就补什么,我们补绿茶。
在城北路上,接二连三地铺排着一溜茶庄,与红灯笼匹配的是,它们的招牌都是木质。茶与木,都来自山野,他们的搭配,是一种天注定。我确实比较喜欢树喜欢竹,在水泥钢筋之中,生机勃勃生活着树与竹非常难得,或是奢望,而有树与竹的标本也堪会意了。不能在草长莺飞的草原与森林里呼吸,在纸上带绿带响的文字里也可陶醉。总之,在人来往车来去相对稀少的城北路,由木质招牌与红绸灯笼合力建设的茶馆,气氛也算做得到位的,况且还有老街,不必使用太多的词语,“老街”两字就意想万千。粉面含春春不露,茶没喝着香先闻。这是茶诱人至深之处。
茶馆的格局是有点小,陈设也过于简单,甚至里面的灯光有点暗,这不能怪。这是茶馆主人的窘迫,事实上,也是茶在城市中的窘迫,说得更深一点,这还是茶在当下钱语境下的窘迫。茶馆的老板做的是小生意,他们还没有资本到高楼中去吆喝。与酒相比,茶是汉服,是唐装,是清朝之旗袍,而酒,是西装,是巴黎T型舞台走模特步的时装。茶合当寂寞。茶本来就是寂寞的。茶不能摆千里筵席,喝酒要人多,喝茶要人少,喝茶哪里需要大场面?恋爱中的女人需要小鸟依人,那种情景也不堪示人,不堪众目睽睽。茶杯要小,茶杯大了,茶气散了;茶寮也要小,茶寮大了,情也就散逸了,小小西厢适合谈情,适合谈友谊,情能对许多人抒发吗?不能!真正的茶不能遍施,真正的友谊也遍不了天下。一生的知心能有几人?
茶在当下是真的有点窘迫,真正的窘迫不在于茶馆地处偏僻与茶馆格局的简陋,而在于茶馆里文化的失落。茶馆里不乏谈情的,也不乏谈友谊的,偶然,也有品文论艺的,但更多的是打扑克的,是搓麻将的,三三两两进进出出城北路茶馆的,十之六七是来玩小意思的。好吧,也别伤心了,茶馆是城市的后花园。城市人不容易,脚步匆匆,终日奔走在舞台的前场,演绎生旦净末丑,也累了,别再让沉重的文化来累人。文化比娱乐要累人,弄文化的人都是知道的,没弄文化的更懂,为什么呢?因为弄文化的对文化还有兴趣,没弄的连兴趣都没有,当然更烦。而且,城市里的人民更多的是世俗人民,不是文化人民。从城市的前场来到城市的背部,享受习习茶风,就不必管他的歇息方式了。茶馆是城市的后花园,准确的说,现在还不是文化的后花园,要是也是世俗的后花园。重要的是有茶,有茶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山在柴就在,茶在,茶文化就在,有城市的后花园茶馆在,就不要怕城市的文化后花园今后不在。我们耐心地看山长柴,耐心地等待茶馆生长茶文化吧。
来源:谁解茶中味 作者: 刘诚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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