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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创业2年多把用户量做到9亿,他是如何做到的?

跟国内大多数企业家相比,陈大年身上的不少特质都指向了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比如,他不赞成“劳模”式的工作节奏,他认为方向正确比勤劳更重要。这个观点没有停留在口头,在WiFi万能钥匙上海的办公室,他的同事不仅过着“朝九晚六”的上班节奏,每天中午还要打上一个小时的太极拳。公司的章程中还有这么一条,“当公司利益和家庭利益出现矛盾的时候,员工要优先选择家庭。”

又比如,打打杀杀仿佛才是互联网公司的风格,但这家偏居上海的公司,用户体量已经到了9亿,外界对其却不甚了解,跟同行不撕不吵。

单从产品而言,WiFi万能钥匙谈不上有多性感,一句话就可以讲清楚:这是一款基于分享经济模式而推出的免费上网工具。甚至公司成立至今,没有出现波浪式起伏,稳健有序地向前走。

但这款产品已经长到无人敢忽视它的地步。截至2016年6月,WiFi万能钥匙全球用户数达9亿,月活跃用户5.2亿。同年8月,腾讯安卓生态研究院对外发布月度应用宝“星APP榜”中,WiFi万能钥匙超过QQ、微信,位列下载榜首位。

或许很多人会感到意外,这是一家怎样的公司,用户量可以比肩微信、QQ?

这家公司背后的主人是陈大年,如果你对互联网足够熟悉,不会对这个名字陌生。年近四十的陈大年身上有很多标签:程序员、陈天桥的弟弟、中国首富、盛大创新院院长、太极拳爱好者,现在他的身份是WiFi万能钥匙创始人兼CEO。

陈大年现在长期定居新加坡,很少回国。去年他在国内待了不到两个月,其中一次还是因为张学友的演唱会,家人是张学友的粉丝,他费劲心思搞到了两张第一排位置的票,专门陪家人来听。

或许因为成功过,也失败过,陈大年对于“速度”有自己的理解和掌控。二十多岁创业时,他也迷恋速度和繁忙,半夜十二点开会是家常便饭。现在不一样,下班后,他几乎不会工作,主要都在陪家人。对于挣钱这件事情,他跟大多数“想要干点什么的”中年男人一样,不在乎挣多少,但也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希望能够对大多数人有益,填平人与人之间的数字鸿沟。

快与慢

去年年底,陈大年在哈佛创业论坛做了一次名为《创业者如何正确地偷懒》的演讲。创业16年,这是陈大年第二次当众演说。

上次回国,一位股东跑过来找他,“你看你多不负责任,别的企业家都是每天睡六个小时,你是每天工作六个小时。”陈大年反驳,“这样你的投资才会得到保证,每天只休息六个小时,整个公司都处于透支的状态,稍微偏离轨道就会有危机,我每天只工作六个小时,说明公司非常健康。”他每天早上十点半出现在新加坡的办公室,中午花两个小时打拳、吃饭,下午六点雷打不动准时回家。

陈大年似乎真的和大多数企业家不太一样,不会时刻提着一股劲儿,努着做产品、做推广,把结果和野心挂在嘴边。他看上去更坦然一些,并不是无欲无求,而是能看到结果就在那里,只是早一步晚一步的事情。

他倒不是天生懒散。相反,盛大创立之初,他比大多数创业者都要勤奋。“每天都工作到半夜一两点”,一路跟陈打拼过来的李磊说,后者现在是WiFi万能钥匙的联合创始人。李磊最初认识的陈大年,一年也休息不了7天,每天工作十五个小时以上。

转折点发生在2006年。当时陈大年因为压力太大、过度劳累频繁进出医院,人总是在病床上才最容易想清楚取舍。倒下之后,公司高管需要承担更多责任,但陈大年发现“所有的高管都是透支状态,没有人还有精力站出来”。这让他意识到,拼命透支不仅会给个人带来身体的损害,更重要的是团队会变得脆弱,经不起一点折腾。

拼还是不拼,快还是慢,陈大年有他的标准。“核心在于不要把精力浪费在不重要的事情上,决定一个公司制胜的是正确的决定,而不是最拼命的那部分。”

即使很多年后回望,陈大年认为真正把盛大推向巅峰的不是埋头苦干。当时团队经常半夜一点开会,可能只是为一个50万的项目,“现在来看,50万对盛大的成败有多大的影响呢?但对团队的伤害很大,没有时间总结和进步,也没有精力应付突发事件。”陈大年说。

现在他让团队把更多的时间放在思考和判断上。同样都是十件事情,放在几年前,他会每人分两件,齐头并进。但现在不会,大家坐下来共同商议,从十件中选出两件最重要的事情去做。

民主的效率高吗?他坦承这不是最高效的方式,“但把无意义的事情丢掉,仍然有时间去做判断。”他并不担心错失机遇,企业总要有一定的容错能力。

盛大游戏曾经运营过六七十款游戏,涉及的领域更是众多,但陈大年认为盛大当时一骑绝尘主要是因为做对了三件事:代理《热血传奇》、研发《传奇世界》、起点中文网的成功。盛大上市、与Google一同被评为“全球表现最佳科技股”等成就,在他看来并没有起决定作用。

“我们过去创业就像是泼皮打架,不停的出拳,连续出了20拳都没打到人,最后把自己累死了,这时候旁边有个人过来拍一下,你就倒了,太极就是想做旁边这个人。”陈大年练了四五年太极,总结的拳论已经和创业分不开。

不让自己狂奔,但并不意味着陈大年就这么慢慢悠悠下去。“准备好了就会快。”2014年年底,WiFi万能钥匙成立两年多只有四十人,而到去年年底,公司已经接近三百人。“大公司病不是因为公司大就会出问题,而是还没准备好就成了大公司。”

克制与从容

去年11月份,陈大年给哥哥陈天桥做了次公关。外界总问兄弟俩在做什么,他发朋友圈回应,“钱赚过了,现在就想把钱花出去,帮助社会进步。”现在两家人同在新加坡定居,哥哥在攻脑科学,弟弟则希望填补科技引起的不平等。这是兄弟俩近十年一直想做的事情。

陈大年最痛苦的时候是2007年左右,迅速完成人生物质财富的积累之后,他有点找不到方向感了。这种“完成”不是简单的财务自由,而是在2004年,陈天桥及家族成员(包括其妻子和陈大年)以约合90亿人民币的身家,成为中国首富。当时,陈大年只有26岁。

无法想象一个26岁的年轻人如何hold住“首富”这个称号,陈大年也没有做到,“至少那段时间感觉人生很无趣”。他没什么“烧钱”的爱好,摄影算是为数不多的之一。想要的镜头和相机都买了,他便进入只赚钱不花钱的境地,却并非他所好。这种拧巴的状态把陈大年逼到了死角,他想不通。回想当时的自己,他说,“人生经历还是太少,如果是40岁遇到就不会像当初那样,但当时就会想不通。”

总得找个花钱的事情做,盛大创新院是兄弟俩开出的药方。兄弟俩不想看到一些项目因为资金问题而半途而废。创新院成立不久,便已名声在外,WiFi万能钥匙联合创始人张发有在加入盛大之前,已经工作近十年,“盛大创新院在整个行业都是旗舰性的”,加入了都是“大牛”的团队,让张发有兴奋了好一阵子。

陈大年自认受惠于信息的普及。他中专毕业,并非学霸,“但我从来都不是上树掏鸟的人,而是走到哪里都找书看。”他认为正是基于此,自己没有被抛弃。还在上高中的时候,他就开始给《电脑报》投稿,每个月能挣一两千块钱的稿费,跟同学一对比,显得格外富裕。

做WiFi万能钥匙的初心是因为陈大年看到信息鸿沟的差距越来越大,但并非坦途。2011年,他在盛大创新院提出这个项目,组织第一拨人开始做,没多久,团队觉着产品有些low,人都散去。他又找了一拨人,第二拨人感觉希望渺茫,又走了。

陈大年明白大家不看好的原因。工作时间,盛大会给他们提供免费Wi-Fi,其余时候他们也能承担上网资费。但自己的成长经历却告诉他,中国还有大量用户因为资费的压力无法随时接入互联网,而他想做的就是搭起这个桥梁。

陈大年成长于普通的工薪家庭,兄弟三人,他排行最小。父母开明,家境虽不富裕,但仍然满足三兄弟对外界的好奇心。1998年,中国在北京和上海开始互联网试点,陈大年带着全家的户口本跑到上海苏州河旁边的通管局,在填写无数张表格之后,终于拿到上网资格。上网速度每秒只有2到3K,并且上网资费很贵,“每天上网两个小时,可能就会花掉父母一个月的工资。”陈大年经常半夜偷偷上网。

好奇心被填满后,陈大年不满足于按部就班地玩电脑、打游戏,开始自学编程,最初以写免费程序为主,后来推出了中国首个上网计费软件ENCounter,帮助用户计算每次上网的花费。虽然创业之初陈大年没有首选WiFi万能钥匙,但如何让更多用户免费接入互联网成为他二次创业的最大动机。

李磊和张发有加入WiFi万能钥匙时,已经是第三代人。盛大创新院那么多项目中,陈大年在此花费的心思最多,“别的项目看好的人很多,不需要我掺和,但WiFi万能钥匙没人看好,我就自己来做。”那时,创新院楼下餐厅常年有风投和基金的人守着,“希望能投资创新院的项目。”

相比现在的互联网公司,盛大创新院的形式更加松散,完全靠个人兴趣,几个人对某个想法感兴趣,就可以立项申报。不想做了或者做不下去,随时停止,创新院只能够评估项目的进展,并不能强迫这些“大牛”做出什么决定。

加入WiFi万能钥匙之前,张发有在一个做盒子的小组,牵头的负责人离职,项目也就中断了。类似的项目还有很多,创新院曾做过一个叫“奇遇”的产品,基于地理位置的社交软件,类似陌陌,走的是小清新的风格。项目上线后没做什么推广,但在台湾等一些地区有非常漂亮的数字。随着2012年创新院解散,项目组负责人对奇遇没什么信心,项目也就流产了,“如果能走到今天,或许可以跟陌陌抗衡。”李磊觉得有些可惜。

从网上搜索盛大创新院的信息,惋惜之情多于其他任何一种情绪,但也有批判,“300高手的失败”是其中一种声音。回头看盛大创新院,陈大年认为外界有些评价过于片面,在他看来,创新院前两年一直做研发,没有来得及开始真正的运营。“七牛、Ucloud、云知声的产品都是在盛大孵化的,这些公司的高估值证明了创新院的意义。大家所经历过的只是创新院的0.1版本,如果有更多的机制和制度补充进去会更好。”陈大年说。

对盛大创新院,陈大年或许心有不甘,“我会在WiFi万能钥匙重建创新院,只是现在时间未到。”而合适的第一要素就是要有足够的容错能力。

在张发有看来,WiFi万能钥匙从成立至今,只做了“连接”这一件事情,“公司的企业文化就是要做一家慢公司。”除了连接以外,他们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如何保证产品安全性、如何能分享更多的热点、让更多的用户使用产品,以及如何帮助分享热点的企业和个人获取利益。

围绕地理位置做的移动工具有很多,每家产品都在嫁接越来越多的功能,比如生活服务、电商等等,以保证用户的使用频率和时长。WiFi万能钥匙也在跟进,但并没有成为明星功能。

陈大年并不着急。“平台上有五亿多的月活,这个先发优势可以让我们更从容,即便是出现新的产品形态也有时间观望、学习,而不是莽撞地做出什么决定。”

WiFi万能钥匙真正进入外界视野是2014年年底的“人手一辆特斯拉”,在那之前,公司最大的困难是招不到人,“企业经营非常好,但确实没人愿意来。”李磊说。

他曾在论坛碰到一个姑娘,认为适合公司的运营职位,希望她能来公司看看。当时公司位置偏僻,在靠近浦东机场的一个村子的居委会院子里,周围正在拆迁,杂草丛生,姑娘都走到了村口,感觉实在不像是什么正经公司,拦了一辆出租车又离开了。

对于信息鸿沟,陈大年的体会比很多人要深。“现在互联网圈里最重要的一批人,马化腾、张小龙、雷军都是在那个时代就接触互联网的人。”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他反倒是认为数字鸿沟会越来越明显。这种差异不仅体现在接触到网络的群体之间,更明显的是接触和不接触网络的群体之间。

他有个老乡是免疫细胞专家,隔三差五就会在朋友圈转发某某癌症被攻克的进展,陈大年很兴奋,“这种信息获取的背后是一条生命,但看不到的人有可能就失去生命。”他希望能做点什么拉平数字鸿沟。

比起挣钱,我更关心人

除了公司业务以外,陈大年把更多心思放在了企业文化和管理的研究上。规模和速度不再是他创业最追求的事情,相比于赚钱,他更看重员工心智的成长,他认为每个人都可以被训练,没有人天生看得长远。“我就是被训练出来的,犯过很多错误,不断被训练,成了现在的样子”。

正因如此,现在陈大年更多时候都是“袖手旁观”,哪怕员工走了一些弯路,只要不是致命的,他都会站在旁边等待,看着他们摔跟头然后再找到正确的路。

反思在盛大的管理方式,陈大年认为过去重视结果多于过程。在盛大,见到员工,陈会问,“产品做出来了吗?加加班不就搞定了吗?”现在陈大年会反思,员工有没有进步,有没有变聪明,“一个产品不行还会有下一个,这群人有没有进步才更重要。”

这场反思同样是因为十年前的那场病,“有时会有一种濒死的体验。”最严重的一次,晚上九点多,陈大年倒在上海浦东的一条马路上,打完急救电话,他仰面朝天,看着悠悠的路灯和周边安静的世界,感觉自己几分钟内就会死掉,“想到明天早上一切还是如此,卖油条的卖油条,卖大饼的卖大饼,唯一的区别在于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这件事情带给陈大年很深的思考。“赶得再急做得再多都没有意义,自己在进步、在成长,20年后这个公司还在,这才有意义。”

对高层的管理也一样。因为欣赏华为的轮值CEO制度,陈大年决定在WiFi万能钥匙试用。从三位联合创始人中推选轮值总裁:李磊负责运营、张发有负责技术,还有一位负责财务。他们通常要经过演讲、辩论、答记者问和投票的等一系列流程,“跟美国大选一样,要在演讲中陈述上任后的工作计划。”

张发有当过两任轮值总裁,自认这对他影响很大,“坐到这个位置之后,思考的立场就会改变,会逐渐淡化个人,更有全局观。”

对产品,陈大年做减法而不是加法。一位同事几次提出想把WiFi万能钥匙集成到车载系统中,之后可以有更多合作的领域,但陈大年认为不适合公司现阶段,“要做这件事情,就要跟所有的汽车厂商谈一遍,没有一百个人干不下来,而公司现在一共才三百多人。”

李磊是教会陈大年打太极的人,但怎么把拳论用到事业上,李磊认为陈大年比自己更有领悟。公司创立的过程中,也伴随着互联网思维的兴起,小步快跑、快速迭代、唯快不破的思维方式是主流,但陈大年一直按自己的节奏行进,不被外界影响。“太极拳有一个特点,刚柔并济,快的时候非常快,慢的时候非常慢。慢是在调节身体状况,达到最佳的状态,找到最佳的机会之后才以快来冲破。”李磊说。

陈大年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不想让员工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最可怕的是成功以后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他担心在一个领域成功之后,团队将已有的经验照搬到其他领域,“我并不是反对进入其他领域,但至少要观察学习一下。”陈大年解释自己跟员工“唱反调”的原因。

“我小时候觉得向菩萨磕头是求庇佑,后来才知道,磕头是要让你放低身段。”创业越久,陈大年越轻松,越有敬畏心。

把盛大送上巅峰,再做WiFi万能钥匙的时候,陈大年不再迷恋上市,“公司会在该上市的时候上市,但不会为了上市而上市。”他仍然是个注重仪式感的人,2014年,公司业务发展良好,陈大年在年底很认真的开了个会,“你们做的很棒,每人发一辆特斯拉。”

这是从创业初期传承下来的仪式感,公司还在居委会的时候,有个“羊肉串文化”。产品每发展100万新用户,就要吃次羊肉串,后来发现吃的频率太高,改成了每增加1000万用户吃一次。外人一看到公司撸串,就知道又有什么好事。

陈大年农村出生,小时候“要走一个小时才能看到一辆车”。从盛大再创业,他希望能够搭建尽可能多的平台,起点中文网的崛起让他享受到这种成功。在新加坡的广告牌上,看到一个很大的《鬼吹灯》的广告,他很兴奋,“英国有J·K·罗琳的《哈利波特》,中国现在也有《鬼吹灯》啊。”这部从起点中文网崛起的作品,让他感觉到当年的努力至今还在影响华人世界。

知乎上关于陈大年的信息分散又稀少,但有两个词出现的频率很高:极客、情怀。当我问他希望外界怎样评价自己时,他脱口而出“不评价最好”。但如果一定要有个评价的话,他希望是“情怀”,这意味着他做的事情并不是为了挣钱而是还有理想。在新加坡,他每周都要跟陈天桥聊天,哥哥拿出10亿美金投资脑科学这件事情就让他觉得“很酷”。

(文章原标题:《把产品用户量做到9亿,比肩微信、QQ,他用了2年多。其实,在26岁时,他就是中国首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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