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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全喜:春明竟这么走了?

  

  夜晚,在昏暗的台灯下,本来思忖对北航法学院近期举办的“法学沙龙”录音稿件加以审定润色,但我实在工作不下去了。每当看到春明的发言记录,我的心就不由得一阵颤栗和悲伤,春明竟这么走了,我无法相信!他优美的法语,他发言时的神态举止,他对于法国司法的独特阐发,这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可春明竟这么走了,他的发言已成绝唱。

  我与春明结识有二年了,伴随着我们对于公法与哲学的共同爱好,相互之间的交往逐渐多起来。他的所学较为庞杂,回国多年,散心放任,成就不显,这是他的缺点,但他为人透明,潜力充沛,视野宽阔,一旦收心内蕴,持之以恒,必有大成。半年前,上海季风书店的严搏飞先生托我寻找法文版《科耶夫传》的译者,我立即就想到了春明,他惠送我的《论公正》译得精纯雅致,深得保罗•利科三味,我为此促成了这桩译事。

  三月前,春明把他用功多年的《司法权及其配置》一书初稿送我,我连夜拜读,深感春明的研究十分精湛,十二年的法兰西葡萄酒没有白喝,于是请他在法学沙龙做了一个有关孟德斯鸠司法权的专题演讲。记得那天下午春明西装革履,神采飞扬地展示了他的法国公法的卓越见识,我也为北航法学沙龙请来这样一位地道的法国法的研究者加盟感到高兴。现在回想起来,我感到特别难受,我知道,这是春明非常欢欣的一天,虽然我们的这个沙龙规格很低,但它纯正的学术含量不让于任何官方论坛,春明是在这里得到了中国法学界的真正承认,也是春明给了我们这份光荣。

  让我难以想象的是,春明竟这样走了,这两天我的心神不宁。这是中国教育的失败,尤其是法学教育的失败。作为大学教授,我感到内疚和耻辱,作为法政研究者,我对近一个世纪中国的激进主义民情,深感彻骨的忧虑、同情和痛惜。我们的民族怎么了,我们的孩子怎么了,我们的教授怎么了?

  多么寒冷的秋夜啊!这个世界,这个国族,如果没有温情,没有良知,没有礼仪,还有什么存续的意义呢?

  春明,你安息吧!无论是与非、对与错,你生前的世界,你的朋友们,只会记住你的美好。守护美好的生活,这不正是我们法政学者的职责吗?

  

  2008年10月31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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