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广告装潢的周磊很快在广告公司找到了工作,学财会的我只有到小餐馆端盘子的份儿。1997年中秋节后,我们在南汇区租了一间民房,进行简单的涂刷和装饰,没有亲朋好友,只有我和周磊相拥而坐,举行了简单的婚礼。难道这就是我苦苦追求的结局吗?我忍不住哭了。
周磊赶紧安慰我:“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是我无能,让你跟着我受苦受累,我会一生一世地爱你!”
“磊,为了爱,这点苦、这点累算不了什么,你要好好爱我,要为我争气。我们的命运不该是这样,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改变命运,让我的父母相信,我没有看错你!”周磊流着泪点点头。
扣除房租和生活费用,我们每月只剩余四五百元。时间一久,我那争抢好胜的心又被激活了。看大街上红男绿女身穿名牌,一掷千金,再看自己的落魄,我的失落感越来越强烈,我不能忍受这样的贫穷和困苦,便时常迮吗周磊窝囊无能。
夫贵才能妻荣。我决心倾力“打造”丈夫。首先铲除他身上的猥琐形象和不讲卫生的坏习惯,从穿着、发型、谈吐、举止等方面,我都一一制定出“行为规范”,一旦发现“违章”,他便会遭我呵斥和责骂。开始时他还很听话,时间一长他就不耐烦了。但我有绝招,他不按我的要求做,晚上我就不让他碰我,于是,他只好对我言听计从。
我自己穿戴的是冒牌货,但给周磊买的全都是国内外名牌,我要让他早日混出人样来。可他却不领情,说:“你买这么贵的衣服干什么?一件衣服顶我爸妈种几千斤蔬菜,一条领带值几百斤稻子,这些东西我穿不惯!”一片苦心竟然换来这样的回报,我气得将衣服一把砸在他脸上:“你真是个不可救药的臭乡巴佬!”见我发火,周磊赶紧低声下气地赔不是。
为了多挣些钱,我建议他找些外快。起初周磊不肯,说那着老板的工资还在外边干私活,吃里扒外说不过去。可就凭两个人每个月拿的两千来块钱,猴年马月才能买得起房子?我始终认为周磊是一个精明能干的男人,只是经济的困境束缚了他的手脚,我必须挖掘他身上的潜能,只有给他不断施加心理压力,他才能不停地奋斗。为此,我对他手中的钱严格控制,绝不多给一分,更不准他留零花钱。
有一他在公司加班,晚上回来时自行车胎爆了,由于身上没钱补胎,只好推车步行20公里回家,他很伤心,可这正是我要的效果,我必须让他体会到钱的重要性。有一次我在外滩金店看中了一条项链,我一直盼望着有一条项链,然而那里的东西太贵了,最低价钱也要三千多元,我真的买不起。营业员拿给我看了很久,后来她不耐烦了,竟鄙夷地对我说:“我瞧你那德性,就知道你买不起!”遭受了侮辱的我热血上涌,与营业员对骂起来,要拖她去找经理评理。这时周磊上来拉我,劝我息事宁人,我正有气没地方出,便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周磊,你算什么男人!老婆被人家欺负,屁都不放一个,老婆要条项链都买不起,嫁给你,我真是瞎了眼!”我挣脱他的手,哭着跑出大厅,拦了出租车自己回家了。
也许是真正尝到了没钱的痛苦,在我的奔走联系之下,他终于接下了另外三家公司的广告设计业务。周磊没日没夜地拼命干活,三个月下来我们竟然多赚了六千多块,数着花花绿绿的钞票,我心花怒放地说:“磊,我真的没看错你!”
手中有了钱,我又替周磊报考了上海职大的广告专业本科班,虽然一年需要四五千元学费,但文凭太重要了。从此周磊又多了一份学习的任务。长期熬夜、加班、加点、睡眠严重不足,使周磊苍老了许多,脸上时时带着浓浓的倦意,我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但是为了出人头地,只有不停地奋斗,我们别无选择。
然而,就在我信心百倍地规划着“美丽蓝图”时,有人告诉我说对周磊在外面有不轨行为。我听了付之一笑,我相信周磊对我的忠诚,更了解他的个性,况且我有恩于他,谅他也不敢背叛我。我暗中盯梢过他几次,未发现值得怀疑的地方。但他似乎是有些不对劲,在家话少了,经常坐着发愣,对性事也是应付式的,失去了往日的激情。也许是他太累了,我想。
周磊不止一次地说:“梅,我总觉得自己不是你要求的那种人,我知道自己没有那种大富大贵的福气,只想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我真的达不到你的要求。”他一说这话我就火冒三丈:“周磊,你这个小人,我受苦受累,忙里忙外,还不是为了你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吗?”周磊立即蔫了。
1999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我下班回家,见门虚掩着,心里正纳闷,周磊怎么这时候在家?一推开门我几乎晕倒,周磊与一个又黑又矮的女人正抱头流泪,见到我,两人立即跪在我面前。这个女人我认得,是他们公司的打字员小祁,她的肚子已经隆起了。天啊!周磊真的与这个丑女人厮混在一起,还弄出了孩子。
这几年我忍辱负重,竟然敌不过这个又丑又黑的婆娘,我不禁悲愤交加。
“梅,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负了你的一片苦心。但我跟你在一起,活得太累了,心中总有一种负罪感,我活得很压抑,没有自我,我只是一个被你操纵的机器人。是小祁重新给了我信心,她是真的爱我,她尊重我,与她生活在一起,我才能体会到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丑婆娘”打开自己的小布包,说:“梅姐,我对不起你,这是我几年打工赚的几万块钱,全给你,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周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我不要你的臭钱。”我一把抓起钞票砸向他们,钱在空中飞扬。气急攻心,我一下字昏厥过去。
两个月后我和周磊离婚了,我的“打造计划”彻底破产。走出民政局的大门,我忍不住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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