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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学才是最危险的专业!(续2)

开这个贴的目的虽然主要是想讲讲在咨询中遇到的奇人奇事,但是现在回忆起来的却都是八卦。既然跑题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再占用点篇幅,先讲一个玄事,很短。跟上文提到的“养殖场”有关。

  还是给我开窍的那个师姐告诉我的(八卦是女人的种族天赋)。她班上的某女生,抠脚大汉型,很大大咧咧,很彪悍,微胖界翘楚。

  有一天上马哲大课的时候趴桌子上睡觉,临近下课的时候翘楚突然“啊”地一声尖叫,拍案而起,桌上的豆浆包子让她一推,全扣前座上了,幸亏没人。因为是所有人必修的大课,所以教室里聚集了“心理”、“教育”和“学前教育”三个大班上百口子人。一时间,上百道目光刷刷刷回头看,老师也吓了一跳,直骂:“xxx你干什么!不想听课就出去,我记你全勤!”

  师姐就坐在翘楚旁边,脸都悔绿了。

  这时候翘楚又做了一个惊世骇俗的举动。

  她突然把上衣撩开,露出雪白的腰身,bra都露出来了。

  “你看我后面怎么了?我后面怎么了!?”

  这可是上百人的大课啊,大家又都在看这边,有男有女,她就当着所有人的面亮着白肚皮惊惶失措地乱叫。

  这时候正好下课了,我师姐和另外几个同学就硬把她拉出教室。这时候师姐也感觉翘楚的行为有些蹊跷。虽然是抠脚大汉型女生,但是平时人也是正常的,从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为什么突然就疯癫了呢?

  翘楚被众人架到大教室后门的角落,比较隐蔽,她还在不停地问“她后面怎么了”,老师也跟出来,看她这样也觉得奇怪,就把她上衣拉开一点,一看,后腰靠近腰带的地方有几道红色的抓痕,很细小。

  翘楚一听说自己后腰有抓痕,哇地一声就哭了,是坐地上大哭那种。

  师姐和老师都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安慰半天,下一节课都推迟了十分钟。

  后来断断续续才从翘楚口中得知:她上课的时候做了个梦。

  她说,她梦见自己坐文科楼的电梯,刚进去的时候就她一个人,等注意到的时候发现电梯里还有七、八个小孩子。那些小孩子大概三、四岁的样子,都穿着幼儿园的那种白色大围嘴。翘楚说她在梦里迷迷糊糊的,虽然觉得电梯动了,但是却一直不到楼层。这时候她听见有一个小孩子跟另一个小孩子说:

  “我吃的都是非转基因的生态米,你呢?”

  “我喝的都是蒸馏水!”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翘楚就要迈步往外走,刚迈出去,衣襟就被电梯里的小孩拉住了。翘楚回头看他,小孩可怜兮兮地说:

  “你吃的是什么……”

  然后电梯门也没关,哗地掉下去了。翘楚就惊醒了。

  马哲老师听完打了个哈哈,也不生气翘楚上课然乱秩序,就说她睡迷糊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上课睡觉。

  但是师姐和其他同学那个冷汗流的,就跟有人从头顶泼了盆水似的。

  马哲老师不是我们系的,她不知道翘楚的事迹,但是心理班的人可都知道。前段时间,翘楚刚刚捅了个楼子——因为太大大咧咧,在养殖场值班的时候把恒温箱的温度调错了,又没给足水,一晚上把一窝新生小白鼠给活活烤死了!

  为这事实验室老师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知道这些小白鼠多珍贵吗?你以为外边随便抓一窝就行啦?这都是多少代筛选基因培育的,都是无菌的!吃的都是非转基因的生态大米!喝的都是蒸馏水!”

  再看翘楚后腰那个抓痕,怎么看怎么像老鼠爪子抓的。

  从此以后翘楚再也不去养殖场了,老师威胁不给她学分,她也不去,后来这事不了了之,学分还是给了。

因为学心理的人都比较神叨,所以八卦特别多。诸如上文说的“小白鼠冤魂案”都属于最没有可信度的一类,而且很容易用科学理论来解释。但是有一些在学校里流传已久的事件可信度就略高一些,一是因为当事人非常多,二是无法找到自圆其说的科学理论。我比较青睐于这类传说,因为当一件事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时候,当事人往往不敢做太多添油加醋的事。

  我们学校有一个比较著名的事件,在我入学之前发生的,大概是1997年。这个事件因为牵扯面比较广,虽然因心理系而起,却已经不仅仅是心理系内部的事了。

  电影里学武功的时候,高人总是会告诉你:要想打人,先得挨打。

  这话放在心理咨询上也成立。如果想当咨询师,首先要被咨询。

  “团体心理辅导”是很多人在一起互帮互助的一种心理辅导方式,本来只是在心理系的课上老师会用。基本内容就是做游戏,互相夸,帮助你建立人格,认清自己。后来这种辅导方式被校领导看中,用来推广到全校培养学生干部。

  团体心理辅导需要一个非常有经验的人来组织,当年组织这个“学生干部培养团体心理辅导会”的老师我曾经还上过她的选修课——《儿童心理学》。老师姓王。这老师特逗,是没讲两句话就自己笑个不停的那种,人挺开朗,的确适合组织团体辅导。以后要讲的故事还会关系到这位老师,所以多说一点。

  出事的那次辅导一共有21个学生干部参加,各个学院、科系的都有,致使出事以后传播得特别快。

  一般开始的时候,老师会让大家围坐成一圈,然后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介绍自己:包括姓名、爱好、优点等。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会觉得这样有点傻,但是这就是团体辅导的意义。

  所有人介绍完一遍,肯定互相还记不住,这时候就开始玩游戏。

  那一次,老师先带着学生们做了一个简单的游戏,叫《大风吹》。

  还是所有人围坐,随便指定一个人开始,他(她)先说:大风吹!

  其他人就得接着大声问:吹什么——?

  他(她)回答:吹穿黑衣服的!

  这时候所有穿黑色衣服的人就得从座位上站起来,迅速找同样站起来的人换位子,谁最慢,或者把指令弄错了,就由他(她)开始下一轮大风吹。

  开始玩的时候很热烈,什么“吹染头发的”,“吹A型血的”,还有人喊“吹处女”,结果所有女生都争先恐后地站起来,连老师都站起来,弄得哄堂大笑。

  这时候有人发现,总有一个女生,每次不管“吹”什么,她都站起来,玩得特别开心。

  当事人回忆说:我们大家都注意到那个女生了,因为她每次都站起来,有一次喊“吹全体男生”她也站起来,不过她动作特别快,总能找到空位子坐下,大家也都不熟,所以没人揪她犯规。当时就以为是个比较秀逗的女生罢了。

  另外一个当事人回忆:我觉得好像在哪见过那个女生,脸很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看着挺亲切的。后来问过别人,别人也和我一样的感觉,觉得她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名字。

  当时在场的二十多人,他们不约而同地对那个不知名的女生抱有“亲切”、“熟悉”的情感,类似“儿时玩伴”、“老同学”的感觉。但经过调查,他们每一个人又都确定自己的朋友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而这个女生,甚至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学生干部对自己的学院都是比较熟悉的,很多人回去专门查花名册,都没有找到这个人,换句话说,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游戏继续,《大风吹》玩了有二十分钟,大家乐此不疲。说这个游戏简单,是因为不用记忆人名。而团体心理辅导很重要的一个“伎俩”就是强迫所有参与者尽快熟悉,形成团队意识。

  所以老师又教了大家一个新游戏,叫《他乡遇故知》,这个有点难度了。

  首先两两分组,使劲记住和你一组的人,你们俩就是“故知”。这时候老师喊:

  “进京赶考喽——”

  大家就四散分开,同一组的人分开越远越好,然后开始和不认识的人装模作样地攀谈,主要内容也是询问对方的姓名、来自哪儿。例如: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啊?”

  “我陈二狗,96物理系的,兄台呢?”

  “不才,张赛花,95数学系.”

  “师兄师兄!”

  “不敢不敢。”

  (这里确实有点囧,不过游戏就是这么玩的。)

  然后老师冷不丁地扯嗓子喊:“他乡遇故知!”

  不管你聊得多起劲,也得立刻停下,找当初和你分成一组的“故知”,两人找到彼此后要手拉手围成一个圈。游戏如此循环往复下去,每次“故知”都要增加人数,变成三人一组,四人一组,直到全员分成两大阵营,无法再增加人数为止。

  前面说到,这次参加辅导的学生干部共有21人,两两分组会剩下一人,老师本来准备充当一回“故知”,带着大家玩,但是自由组合后竟然发现没有人剩下来!

  不过,老师属于比较天然的类型,所以只是迟疑了一下,根本没往心里去。游戏按计划进行。

  当时和“秀逗女生”分到一组的师姐这么说:

  “我介绍完自己后,等着她说,结果她只是笑,不说话,我就问:你叫什么名字?后来,她好像说了,我听了却记不住。游戏开始后,我和她分开。老师喊:他乡遇故知!我赶紧找她,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正着急的时候,她突然从后腰一把把我抱住,我回头看,她笑得特别开心,我也没在意,把她的手掰开,手拉手围成一个圈。然后老师说三个人一组,我们这组多出一个,四个人,新来的两个男生问那个女生叫什么,她还是不说。这次分开的时候,我一开始就注意找她在哪,但是找来找去,根本找不到,她总是在‘他乡遇故知’的时候突然出现。后来我问了至少十多个人,没有人在‘进京赶考’阶段和她交谈过。”

  听到这里,你可能会自己找到很多合理的解释,比如:有种人本身就没什么存在感;在混乱的游戏中一时间找不到人也是正常的。

  也许目前为止还能说得通。

  游戏继续,但是不安的气氛已经在众人之间蔓延了。

  纯天然的老师浑然不觉,结果是她把大家导向了一条不归路。

  她说,接下来再玩一个《人名抢椅子》!

  众人大眼瞪小眼,等着她解释游戏规则。

  规则很简单,就是在普通版的《抢椅子》上加个新环节。没抢到椅子的人可以随意指定一个抢到椅子的人PK,两人轮流叫在场的人的名字,不能重复,被点到名的人帮忙喊一声:到!这就看谁在前两轮游戏中认识的人多,先叫不出来的人输,离开游戏。游戏目的在于帮彼此进一步熟悉。

  游戏比想象中激烈,又得运动,又得动脑,而且输了的人需要继续帮忙喊:“到!”还会不自觉地帮PK的两人想还没叫到谁的名字,所以根本没有冷场的机会。

  游戏迅速进行到只剩下两个人,剩下一名瘦小男生和那个秀逗女生。到了这个时候,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到秀逗女生的古怪之处。

  首先,她抢椅子又狠又准,每次都立刻抢到。这个不算什么,也许人家身体素质好。

  其次,从没有人找她PK过,这是一个非常小概率事件。PK是随机的,已经进行过20次,却唯独她没被人找上过。

  最后,最令人费解的一点。进行过三轮游戏后,所有人都熟悉得差不多了,但是仍然没有人知道秀逗女生叫什么。

  终于游戏进行到最后,仍然是秀逗女生抢到椅子,瘦小男生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一个女人有那么快的速度。PK开始,瘦小男生立刻说出一个人名,下面有人喊:到!

  然后便是沉默。

  从这一段开始,故事的说法开始变得不同。

  有人坚持说秀逗女生当时连续叫出了几个人名,但是被叫到的人却没有反应,没有喊到。

  更多的人坚持她根本说过话,只是坐在那笑。

  诡异的并不是这个女生到底做了什么,而是为什么同在一个现场的人会有不同的经历。

  而最诡异的事情是,当事后大家核对那个女生的特征时,每个人说得都不一样。有人说她是短发,有人说她头发已经过肩;有人说她穿着白衣服,说人说她穿黄色的。

  那时亲历过事件的心理系学长流传下来的形容是:她就那么笑嘻嘻地看着四周,不说话,场面一下子从特别热烈变冷了。但是她根本不在意。她不和任何人对视,脑袋不停地摇来摇去,好像目光在追逐什么东西。说白了,就是根本不屌?我们,也根本没打算配合。

  后来老师出来干巴巴地圆场,说了些总结的话,说瘦小男生赢了。这时候大家逐渐回神过来。

  辅导结束后,老师让每个人在名册上签到,然后赠送小奖品。

  高潮来了。

  当签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奖品不够了。

  每个人都经过老师面前签字,签字数量是对的,但是奖品少了一个。这只有三种解释:

  一、老师更年期健忘,少带了一个。

  二、有人多拿了一个。

  三、多了一个人。

  这时候天然呆老师问了一个最不该问的问题:“咱们一共几个人?”

  有人数得快,回答:不算您,21个。

  有人数得慢,却发现了异常。

  那个秀逗女生不见了。

  但是教室门始终是关着的,没有人离开。如果她是趁大家签到的时候不注意溜走的,也应该能听见开关门的声音。我们学校的教学楼是20世纪50年代建的,门是铜轴木头门,不可能没有声音。

  这时候大家彼此一交流才发现,没有人认识她,她不属于任何一个科系。

  在下一次团体心理辅导时,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学生干部没有出席。所谓法不责众,校领导不知道听说了什么,也没有再坚持搞下去。

  我自己对这件事有两种解释,一种比较无聊,但是有社会学理论的支撑。

  人群有一种“从众效应”,个体在群体中会丧失大部分判断力,盲目遵循他人的意见。也叫“羊群效应”,在经济学上常用——经济学离不开社会学和心理学。

  对秀逗女生相貌和穿着的多种不同记忆正是“羊群效应”的一种表现形式。

  什么是短发?什么是长发?个人理解不同。我有一件衣服,我自己认为是粉绿色,但我妈非说是蓝色。当第一个人提出:不对!那女生是长发!其他人就会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而多长才叫长发?没人下定义。所以在那种慌乱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对秀逗女生外表的不同观点。

  秀逗女生身上的众多疑点,合在一起看好像挺唬人,但逐条分开分析,好像也不算什么。

  为什么她能从二十多人眼前消失?我觉得就是你们没注意。

  为什么礼品少了一个?我偏向于更年期的说法。

  为什么她老笑?难道还哭?

  为什么她头发光泽度那么好?飘柔。

  只有一个问题我无法从科学的角度解释——她到底是谁?

  我想到了一个日本神话中的人物——座敷童子。

  座敷童子和镇宅神兽的作用是一样的,是无害的。他(她)可以保佑生活在这栋房子里的人健康长寿。他(她)喜欢游戏,喜欢小孩子,没有一定的形象,会变成你熟悉的模样混在人群里一起玩。我们学校建校已经有60年,建筑都是老的,出现个把用飘柔的座敷童子一点也不稀罕。

  所以,其实我校的著名事件本质上还挺温馨的。

  座敷童子的说法只是我的个人意见,也许她就是个大众脸的秀逗女生,有些事太较真就没意思了。

  在别的学校,新生报道也许会收到学长学姐准备的《手绘校园地图》啦《喜欢点名的老师名单》啦之类的贴心小礼物,但我入学那一天收到的就是学长口述的这个故事,还有一句:“心理水很深!”的告诫。

  吓唬新生是老一辈心理人不可推卸的重任,在我和另外几人的推波助澜下,这个传统又有了新的发展。我们当学长的时候故意找了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站在门旁边,给新生讲完故事,在他们寒毛还立着的时候,突然问门旁边的人:

  “你是谁?”

  这人只要坏笑几下就完成任务了,必定有学弟吓得脸色发青,屡试不爽。

下一件要讲的事就是在天然呆老师课上发生的。而且由本人全程亲历,品质保证。之前讲了那么多玄乎事,有些已经超出了“唯物论”的范畴,究其原因,是因为并非亲身经历,在一传十十传百后,难免艺术夸张变得不那么真实。下面这件事我准备老老实实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

老师的研究方向我不太清楚,感觉她更偏向于儿童心理学,但是我总觉得她想当学术超女,特别热衷于推销自己的书。

  我在大二的时候选修了她的《儿童心理学》,教材嘛,用的就是她自己的书——《学校心理辅导》。

  说实话,这本书写得很讨巧,有技术。通篇都是案例,可读性很高,但是学术性不强,作为课外读物看看还行。不过选修课也不用那么严肃,一共十五堂课,基本都是在老师的神侃中度过的。

  我习惯上课踩点儿去,所以座位通常没得挑。每次我都坐在两个中文系的男生旁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只有他俩旁边有空位。后来有一次我发现他俩上课的时候手拉着手才恍然大明白,顿时替自己担心起来。

  我一开始不知道这俩男生叫什么,上课见到也就是点头微笑而已,所以自己给他俩起了个外号:矮个儿圆脸的叫“没头脑”,高个儿长脸的叫“不高兴”,这哥俩在二次元也是一对儿,正合适。

  (我对起外号很有心得,将来想出本书叫《外号的艺术》和米兰?昆德拉的《小说的艺术》这类伪经典放在一起。)

  在第六次课的时候,“不高兴”主动跟我说话了。

  他说:“同学,你上节课没来吧?”

  “嗯,怎么,点名了吗?”

  “没有,不过比那更麻烦。”

  不高兴告诉我上礼拜老师把考试内容布置下来了。她和本市一所中学取得联系,让初中一年级的学生给“大学里的哥哥姐姐”写一封信,把自己在学习生活中的困惑写在信里,由我们回信解惑,和初中生结成一对一的互助小组。

  “这门课的成绩就看回信的质量。但大部分人都没什么水平,所以只要按时回信就有成绩,不过,你上次没来,没你的信。”

  不高兴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是上次发给他的,我一看落款,是个女生的名。

  下课后,我硬着头皮找老师坦白交代,把情况一说,老师拉长了脸,说,信都派完了,没派完的也都交给她别的课上的学生了,这会儿那边回信都该来了。

  我又一通赔笑脸解释,然后老师同意我找别人借一封信,两人同时给一个孩子辅导。

  我找到不高兴,他爽快地把那个女生的信给了我。信不长,写了一些学习上的问题,和我猜的一样——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困惑?我当天就回了封三千字的长信,学分总算是保住了。

  隔周,我和不高兴都收到了小姑娘的回信,我看完自己的,又和不高兴交换。看完之后,我有点洋洋得意,因为小姑娘明显和我更交心。在给我的回信中她说自己不喜欢班上的某某同学,觉得那人很讨厌,问我该怎么办。给不高兴的信就客套得多,主要请教他怎样才能写好作文。

  我这人不太谦虚,得意都写脸上,不高兴还真不高兴了,损了我几句,让我小心别“一树梨花压海棠”。我回骂他,老子没那个爱好,还就喜欢“备受摧残的容颜”。

  不高兴听出来我看过杜拉斯的《情人》,说他特喜欢那书,跟我多聊了几句。然后没头脑就“一脸不高兴”了,不高兴就不再跟我聊天,整节课都在尴尬的气氛中度过。

  我们收到了小姑娘的第二次回信,始料未及,事情开始朝未知的方向发展。

  给她的信里,我建议她不要给我们分别回信,只要合起来回一封就好,不要耽误太多学习时间。小姑娘在信中回答:

  我没有写两封信啊,我一直在给你一个人写。

  我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赶紧找到不高兴,仔细对比了小姑娘的笔迹,确定是一个人没错,署名也是一个人。我敏感地觉得这事有问题,于是找到老师,把信给她看。

  老师看过后想了想,要我正常回信,并忽略这个问题,这次换不高兴询问她写两封信的事,看看有什么反应。

  第三封信,小姑娘给不高兴的回信中依然否认了这件事。

  老师叫我们不要再回信了,说她准备去一趟那所中学,见见那个小姑娘。老师认为,虽然不排除分裂型人格的可能,但是这种可能性不高,也许她只是一个爱幻想的小姑娘。

  30%的十岁以下儿童,都进行过“幻想伙伴”游戏,这种游戏在缺乏陪伴的家庭中更易发生。如果幻想出来的角色是人,那“它”通常来自儿童不熟悉又觉得有魅力的不同文化环境(比如美国孩子可能会幻想出一个会功夫的中国孩子);如果幻想出来的角色是动物、动画片人物,那则是儿童另一种人格的化身。

  因为幻想出来的角色无法与成人互动,所以有时候儿童会代替“幻想伙伴”做一些事情。有这样的案例:男孩子吃了很多果冻,还要继续吃鸡腿,被家长阻止时他争辩说——果冻是杰克要吃的,我还没吃呢!

  老师说她也没听说过“幻想伙伴”写信的情况,而且这种游戏在青春期之前就会逐渐消失,她也没听说过中学生的案例。所以见到小姑娘之前什么也无法确定。

  但是老师忘了一点,就算我们不给她写信,她也依然可以给我们写。

  再上课的时候,老师先把我和不高兴叫到一旁,我被没头脑盯得后背直痒,我猜他在心里已经把我杀了上百遍了。

  老师一脸轻松地告诉我们,放心吧,小姑娘没事,找她谈了一次,她承认分别给我们写信了。因为别人都收到一封,她两封,所以特别开心,觉得自己受重视。但是由于性格内向,又不想太招摇,所以下意识地否认给两个“大哥哥”写信。但是小姑娘有点过于内向了,对成长不利,还得慢慢引导。

  既不是人格分裂,也不是爱幻想,这真是太好了。

  在我刚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的时候,又收到了小姑娘的来信。不高兴没收到。

  信中她只字未提老师去学校找她的事,不知道是刻意回避还是在那之前写的。

  她说,她特别讨厌的那个女同学每天喷劣质香水,臭得要命,还把头发染成红色,怕老师看出来,又染了一层黑色。这样在屋里看不出来,在阳光下能看出颜色。她说她特别不喜欢这样“花枝招展”“金玉其外”的人,觉得特别“令人作呕”。

  因为排除了人格分裂的可能,回信依然是我的义务,我就字斟句酌地回了一封信。大意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之类的屁话。然后还跟她探讨了一下“格调”的问题,顺便称赞她成语用得好。

  从那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收到小姑娘的来信了。为此我还嘲笑不高兴缺乏魅力,他哼哼了两声,也不反驳。

  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小姑娘认定我之后,信中所流露出来的阴暗面也越来越露骨,有时候让我无法招架。

  她说她已经无法忍受那个女生了,她讨厌她每天炫耀,讨厌她每天在校服里面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一到课间就迫不及待地露出来。她想把她的头发点一把火,让她变成秃子,看她还臭不臭美。

  我赶紧向老师求助。

  老师让我找到不高兴,把小姑娘给他的信拿来,她要看。把所有信件从头到尾看过一遍之后老师向我们摆摆手,说,没事没事。

  我说,这还叫没事呐?都快开篝火晚会啦!要不要跟那边学校联系一下,先在操场把柴火垛架好?

  老师愣了一下,说:“哦,我不是说这个没事,我是说小姑娘的心理障碍比我想象得好解决。”

  接着老师给我们讲了她上次去找小姑娘的经历。

  老师找的这所中学位于北京市东北方向,从城区划分上来讲,是近郊区。学校的名字不提,单说那天老师在学校里找到小姑娘,两人在音乐教室见面(办公室会让孩子觉得压抑,所以老师特意要求在没人的教室见她)。

  刚一看见小姑娘,老师心头就一跳。

  这女孩长得太漂亮了!

  眼睛不说大得跟赵薇似的,也跟牛犊子差不多了。小红嘴唇,天生像擦了胭脂。乍一看清纯不可方物,看久了,又带出一股子媚劲。用我的话说,那是卖萌扮鬼两相宜啊!

  老师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漂亮,所以一下子震住了,想好的台词也忘了怎么开场,两人大眼瞪小眼,静坐半天。后来对话进行得格外顺利,小姑娘对老师没什么戒心,轻轻松松就招了。对于写两封回信的事,她觉得很有意思,有两个人和自己聊天,说的话,关心的事都不一样,所以自己也不自觉地用两种心态来回信。当我要她不要回两封信时,她担心这种快乐消失,所以不想承认。老师说能理解她的心情,也欢迎她继续给大哥哥写信,只要不影响学习就行。老师还打趣地说,要是大学里的哥哥知道她这么漂亮,肯定会争先恐后地给她写信。

  这时候老师侃山的习惯又来了,她卖了个关子,问我们:

  “知道这时候xx回答什么吗?”

  不知道。我和不高兴老老实实地摇头。

  “她说:我不漂亮。”

  见我和不高兴不明白,老师继续解释:

  “像长这么漂亮的孩子,我生平都未见,她却说自己不漂亮。同时她又在信中表达了对另外一个外表光鲜的女生的不满,这是什么?是典型的‘约拿情结’啊!对内否认自己的优秀和成绩,对外嫉妒他人的优秀和成绩。对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子来讲,最重要的成绩是什么?‘美’啊!像她这样对内否定,对外嫉妒的情绪,绝对是约拿情结没错。”

  在这之后我恶补了一下有关“约拿情结”的知识。

  约拿是圣经里的人物,本身是个先知,特别希望神派个活给他。终于神给了他一个重要的任务,让他去赦免一座将要被毁灭的城市。但是他不愿意去,怕自己完成不了使命。

  在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所说的“约拿情结”中,“约拿”代表了渴望成长又因为内在阻碍而害怕成长的人。要克服“约拿情结”是个比较复杂的过程。

  老师建议我继续给小姑娘写信,要使劲夸她,并且写完要先拿给她过目。至于信中说要点火烧人家头发的事,既然说给我听,就是希望我来制止她,应该不会出大问题。老师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成竹在胸,世界尽在掌握的霸气。

  后来的发展跟老师预料得差不多,我一个劲写信夸她,她好像也逐渐接受了自己很优秀这个事实,从字里行间也感觉到变开朗了。在学期末课程结束后,我们继续通了几封信,断断续续坚持到她初中毕业,然后才没了联系。这种事我能坦然接受,我觉得她也能。

  再后来,她主动寄来一张照片,没有写一个字,却比以往任何一封信说得更多。真正的转折总是在人松懈后才发生,没有什么事情是能被人完全掌握的,像老师这种有天然呆的资深专家也不行。

  小姑娘给我的照片不是近期照的,可能是初二,或者更早期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站在阳光下,美得像个妖孽,穿得似乎比同龄人更成熟,发梢有些发红。照片隐隐带着一丝廉价香水味,熏得我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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