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来,陆陆续续记了一些自己做过的梦。开始记梦以前,做梦对我来说是一件挺累的事,每天都做梦,各种纷乱的梦,经常充满着冰冷、恐惧、焦虑等情绪。记梦前期依然如此。
开始心理分析的学习后,我的梦境发生了转变,一些梦境与以往相比有很明显的不同。比如多次出现婴儿,并且我在试着照顾婴儿,觉得婴儿很可爱,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以前常常梦见遭到追杀,现在则有所减少。总体来说,梦里的焦虑、恐惧情绪在减少,而温暖、喜悦、成长这些内容在逐渐显现。
这次我选了4个跟“车”有关的梦进行分析,时间跨度有半年多。这几个梦之前并没联系起来过,直到最后一个梦的出现,我才突然发现它们之间居然存在着这样一种奇妙的联接。
第一个梦:2013年1月3日
这个梦很长,前半部分是从外婆家去八姨妈家,到达八姨妈家后发生了很多事(此处略过)。后半部分在八姨妈家房子后面发现了一个破败的黄土院落,建于高台之上,院子的主人是两位老人,似乎因为保卫家园被抓走了。在院子里遇见了一个男同事,撑着一把黑格伞,并把伞放在了院子的地上。后来母亲出现了,说要去七姨妈家拿一样东西,顺便在路过外婆家的时候买些附近的糕点带回来。我决定跟她一起去。
我们走在返回外婆家的路上,这条路绕远一些,是公路,和我来时所走的小路不同。走到公路一个拐弯处,大概附近有村庄,路上出现一些人。这时母亲建议坐车走,能快一些。于是我们就坐在了一辆人力三轮车上,小车斗挺宽敞,我的脚可以伸直了搭在前面的栏杆上,母亲坐在我后面。车夫是个中年男性,我只能看见他的背。路边的景物飞快的向后掠过,车速挺快。我还在想像去七姨妈家的路线:过了外婆家顺着河往前走,穿过大路再往前……
过了一会儿,我发觉母亲在后面居然只有一点点位置可坐,而且很不稳固,我赶紧往前挪,想给她多腾出点地方。这时我突然发现,我们是坐在一辆自行车后面,我侧坐在后车座上,母亲坐的地方则是后车座后上方另接的一段架子,而且与后车座连接的很不牢固,中间还有个空档。我要求跟母亲换位置,但她不肯。
前面过了桥马上就到外婆家了,我回头看,母亲居然背对我完全坐在了外接的架子上,还试图把双脚也放上去。眼看着那截架子承受不住,和后车座脱离在慢慢下滑,我伸手去拉她,可是已经来不及,那一截彻底断掉,母亲一下子摔到了地上,还滚了一圈。我吓坏了,赶紧跳下车去看,我妈蜷缩在地上抱着肩膀痛苦的呻吟。
但很快我妈又像没事一样了。我环顾四周,场景变成了在一个居民小区里的路口,自行车的车夫还跨在车上等着我们。
这个梦里面主要人物有三个,母亲、我、车夫。我和母亲是亲密的、互相信任的,母亲对我很照顾,安全的位置让我坐,自己却处于不安全中,直至跌落受伤。对车夫则自始至终未曾见过他的正面形象,只有一个背影,他只是不停的骑车飞奔,丝毫不考虑乘客的安全。
这个梦让我想起了现实中的父母。父亲是个不太在意妻儿感受的人,脾气暴躁,比较自我,一向认为事业比家庭更重要,并且自认已经对家庭做出了很大贡献。我和父亲之间的沟通一直存在问题。这大概就是梦中的那个背影,始终不面对我们,只知一路狂奔,对我们的危险处境不闻不问。梦中母亲的受伤,让我想起她06年曾经患上肾病综合征,后来经过长期治疗才慢慢康复。
三轮车也好,自行车也好,我都只是个乘客,没有驾驶权没有话语权,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对于速度、舒适度、安全度,完全无能为力,只是隐约知道要去的方向,但是不管是方向还是路径,还是去往方式,统统都不是我自己选择或者决定的。这与我当时的现实心境有很大关系。现实中,经过多年的国企工作,我已经意识到这不是自己想走的路,开始抗争,在矛盾中苦苦纠结,却还无力改变什么,只是怀着恐惧和焦虑消极等待而已。
梦里我很希望车夫能停下来,处理一下安全隐患再走,但是他始终没有停,似乎我也始终没有跟他直接提出过,我好像认为他应该知道后面的隐患,应该主动停下来。我是不敢说还是不愿说呢?
第二个梦:2013年4月5日
我在一个很高的山顶上。山顶的空间很狭小,是一条窄小的山脊,甚至像刀刃一样,我只能趴着或者躺着,不敢动,怕掉下去。周围是连绵的绿色山脉,景色壮丽,但我却感觉像是置身于小人国一样。父亲在忙着拍摄风景,我和母亲一直在旁等待。
天空中有云、有彩色的光,山坡被绿色的草或森林覆盖着,山下有一汪湖水。湖水颜色不断变幻,我拿着手机想要拍摄下来,但拍的一瞬间湖水颜色就会变暗或者模糊,完全没办法拍出好效果,对着天空拍摄也一样。往远处看,有弯曲的公路通往山外的城市。我很想离开这里,喊父亲,但是他根本不理我,还在不停地拍摄天空、拍摄风景。
这时,旁边有辆摩托车突然发动,我发现这是我们三人的交通工具。摩托车抖动着,看起来马上就要开出去。我很着急,大声呼唤父亲,想让大家赶紧一起骑上走,但他仍然忙于拍摄,没有任何反应。一急之下,我跳到摩托车上想让它停下来,没想到摩托车一下子窜了出去。
我一个人骑在摩托车上,只能大致控制方向,完全无法控制其速度。摩托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一路上惊险万分。我们在山路上飞驰,路面宽而平整,有上坡下坡,有岔道、拐弯,路上还有不少行人和其他车辆。我很惊慌,要么得不停地超过别人,要么得在行人车辆之间的缝隙中冲过去。
我心里很害怕,又很担心,就这样和父母失散了。我不停的回头呼喊父亲,想看他赶上来没有,我一直喊,但是没有任何回应。后来我发现自己突然有了点想法,于是拧了一下右手的把手,速度明显降了一点,我接着拧,速度又降了一些。我就这样慢慢的拧,最后摩托车终于在一个岔道口处完全停了下来。
我下了车,这时父母突然出现。父亲身穿厚厚的绿色军大衣,仿佛是为了抵御骑摩托带来的寒冷,他胸前挂着行李,很不高兴,脸拉老长。父亲把摩托接过去,要带我和母亲走,好像是去参加一个什么聚会。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参加聚会要穿礼服,而我还没换上。母亲说我的礼服在行李里面,但是看起来她害怕被我爸斥责,不敢要求现场从行李中翻找礼服,于是她告诉我礼服在行李里没法拿出来,到地方再说。(后面聚会情形略去)这个梦里父亲的形象比较脸谱化,我们之间互动很少,即便有,他也是阴沉的。母亲则一如既往的懦弱。
梦中的山脊让人几乎无法立足,无法转身不敢乱动,这更像是一种禁锢,没有自由空间的禁锢。周围有美妙的风景,我却不能像父亲一样留下它们的任何影像,于是无聊感淹没了存在感和归属感。对我来说,远处的城市比脚下的高度更有吸引力。
现实中,父亲近几年最大的爱好和精神寄托便是摄影,为了摄影,他可以不眠不休,还要母亲时不时为他的爱好服务。这些我曾经是很不满的,认为父亲的行为有用摄影逃避家庭责任的意味,而且对母亲来说显失公平。
梦中的父亲为了拍摄,对外界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当摩托车马上要逃走的时刻,我只能试图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控制局面,带着恐惧和依赖。一路的狂奔,一路的险象环生,我在害怕之余,只想让这架失控的机器停下来,闪念之间,似乎有了答案,并最终成功。这也许就是心理分析的学习给我带来的一丝光明吧。
想要叫停的不光是梦中的摩托车,还有现实中我的个人道路,我真的想停下来,放空、学习、感受、思考、成长,找到自己真正想走的路,不再继续向着痛苦的方向狂奔到崩溃。
就在这个梦之前,4月1日,我递交了辞职信,这一举动遭到除了丈夫之外其他所有家人的反对。在这个梦之后,最终的结果,居然就像梦里那样----摩托虽然停了,但是被父亲接管,还是由他决定去向重新上路----我暂时没有辞职,而是改为了请病假在家休整调养,虽然这也算是我自己的决定。
第三个梦:2013年7月4日
我在一辆汽车上,双排座的小轿车,同车还有一个女性。这辆车是由我负责驾驶的,很奇怪的是我坐在后排,但我显然并不担心车会失控。同车的女人感觉不出来是谁,年龄比我大些,有时感觉像我妈,有时又不像。她总是要不时下车在后面跟着车跑,车速不快,她跑一会儿会再上来。行驶的路面不太宽,但很平整,不是高速公路,似乎是乡村公路,路两边时而有树,景色不错,。
她又一次下车慢跑,恰好经过一个城镇。路上人比较多,我有点担心,但是车也并没出事,只是速度不慢。我从后车窗看着那个女的跑得越来越快,和车之间的距离在慢慢扩大。我知道是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担心把她落下,于是我爬到驾驶座,放慢车速,等着她上来。
这时前方出现一座桥,桥下有河流过,桥头旁边的河岸上有一片沙滩。我本来想靠路边把车停下来,结果车冲进桥头旁边的沙滩里才停下来。车轮倒是并未陷进沙子里,我知道自己还能控制得住。我向后倒车,没有挂档----我内心知道一踩油门就能倒车,不必挂档。车子很轻松的倒出沙滩,正好同车女性赶到,离她很近,差点撞到她。她上车以后,我笑着跟她说:我刚才都开到沙子里去了,为了等你。
完全脱离以往工作环境休息了三个月之后,我的心境有了很大的改变,因为已经决定放弃过往,所以心情反而轻松不少。
这个梦里,路两边出现了风景,或者说,是我开始懂得留意窗外的景色。我并不知道最终去向哪里,但是目前这种状态不错,算是一种享受,至少我的去向没有了外在的强力控制。车速很慢,不必惊慌,不必刻意驾驶,也能够获得部分控制力。即使暂时偏离,或者出现差池,也不会造成很严重的问题。
只是梦中同车的女人,她存在的意义在我感觉中仍然是一团模糊。也许是为了不寂寞?她跟车跑似乎是嫌车速慢,并且想要锻炼,那么也许她是我的一部分,需要我来等待来整合的?前两个梦总是在担心母亲受伤或者被落下,这个梦仍然担心有人被落下,那么我等待和担心的到底是什么?
我等着答案慢慢浮现。
第四个梦:2013年7月16日
梦见在父母家小区院子里,刚开始我似乎不敢开车。但是后来我独自开着老公的车(不是父亲的车)出去办事,开了挺长时间。独自开车的时候,我有点害怕,同时感觉也挺不错的。我行驶在不太宽的公路上,人和车都不算特别多,不是市区里面的道路,类似县道。
回到父母家小区,我把车停在离小停车场入口不远处的一个车位上,车位是斜的,所以可以很容易的直接斜着开进去(现实中车位是竖直的)。
下了车,发现父母也回来了,他们不知道我自己开车出去了。我如往常一样,没有告诉父亲,而是兴奋地悄悄告诉了母亲。母亲夸了我,然后一如以往默契地代替我对父亲说:你女儿能自己开车了。父亲听后很高兴,笑着对我说好。我很开心。
之后我们要开车出去,父母在停车场尽头的单元门口等着。我把车从车位倒出来,绕停车场一圈,最后停在停车场入口处的消防栓旁边等他们。结果父亲老远就冲我吆喝:你别停那儿!挡着路了!别的车没法过了!你再往前走一点!倒到这条路上!
于是我往前开一点,然后按照父亲的手势,把车倒到和原先停放的路垂直交叉的路上去。
开车时,常常察觉不到自己有明显的开车操作,似乎是感应控制。
在这个梦里,我独自开车出去办事,似乎是个里程碑式的标志。虽然还没有达到得心应手的地步,有生疏、有害怕,但是毕竟与过往同类梦境有了明显区别。
只是事后对于得到父母认可的期待,仍然算是一个不小的情结。当没有得到父亲完全的认可时,遭到父亲斥责时,沮丧感瞬间弥散,幸好并没有完全打消掉自己独自驾驶的信念。
梦里驾驶车辆的这种感应控制,对于我自身的情绪和无意识来说,也是具有重要意义的。以前我和父亲非常相像,脾气暴躁,易激惹,一点小事便能点燃愤怒。然而近几个月来,有一种觉察正在逐渐养成,虽然还不够强大,但是对我来说,还是弥足珍贵的。
通过这种觉察,我发现了自己和父亲之间的问题,这个问题也与懦弱母亲的被动攻击和我们相互之间的依恋关系有关。通过这种觉察,我对父亲有了更深层次的体察,对他的一些行为,渐渐能够不再即刻产生抵触和反感。当我对他的接纳之墙在松动,我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正在发生着细小而微妙的变化。
到了此时,我反而发现,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存在于我和母亲之间的,也许下阶段我的自我成长就要面向与母亲的关系进行工作了。而且在这个梦里,我和父亲之间似乎是没有连接的,我们之间的连接是通过母亲来转达的。这一点对下阶段的自我工作是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分析完这几个梦,我内心有了新的体验和体悟。欲速则不达。我以前的痛苦也跟求速有关,不管是自身还是外界。至今母亲依然凡事求速,不停催促不停唠叨,但是她的催促和唠叨往往起的都是反作用。其实在求速的背后,有迷茫,有空虚,有焦虑,最根本的还是恐惧。深深的恐惧,足以让人心灵失明,为了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和价值感,而盲目顺应外界评价体系,做出一些违背自我需求、自我意愿的行为。
既然自我成长之路还有那么远,那么就慢一点再慢一点,慢慢的去感受,慢慢的去觉察,慢慢的去接纳。兴之所至,心之所安;尽其在我,顺其自然。
路漫漫其修远兮。自我成长,是一段很长的功课,慢慢来,不着急。
作者简介:申博,河南洛阳人,此篇文章是作者在东方心理分析研究院研习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课程时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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