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暴风雨过后的清晨,你和妻子携手站在历经昨夜肆虐的土地上,家门口那棵你祖父种下的乔木没能在这场风雨中幸免下来,直直地砸在你家的玻璃上,索性家里的房子还算坚挺,并未坍塌,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你伸手揽过妻子的腰肌,看着你们的儿子如精灵般在这清澈的晨曦中奔跑,嬉戏,家人平安,实在是最幸福的事了,心里的欣慰透过你脸上的笑容慢慢延生。
如果没有后续发生的事情,这将是一个风雨过后彩虹重现的美丽早晨,告别妻子,你带着儿子和不太和睦的邻居驱车前往镇上的超市。超市里聚集着很多如你一般前来采购修复房屋用品的小镇居民,这样平静的超市氛围被一声尖叫所打破了,你看着一个居民慌慌张张地跑进超市,嘴里嚷着“雾里有怪物,乔被怪物拖走了”,这时你们才注意到外面起雾了,浓浓的白色已经覆盖了整个天地,什么都看不清楚。谁都不相信雾里会有怪物,但还是将超市的门都关了起来,看着外面的浓雾,有人开始出来安抚大家焦躁的情绪,而你在边上尽量安抚儿子的情绪,告诉他不要害怕,告诉他妈妈在家里也会没事的。
儿子因为受了惊吓,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下了,你去超市后面找为他遮盖的毛毯,却听到卷帘门外面好像有声响,你告诉后面进来的超市工作人员,没人相信你,他们都觉得你是惊吓过度产生的幻听,他们执意要开门去维修超市的发电机,你的阻拦只招徕他们的愤怒和轻蔑。门开了,怪物的触手在浓雾中渐渐出现,门口的员工被怪物缠住,你拼命地拉扯着他,跟怪物进行着生命的争夺,其他人却已经吓地一动不敢乱动,更不用说反抗,还好在后面的一番搏斗下,你成功地关上了门,只是你没能救下那个员工,看着他被怪物拖进浓雾,看着他最后时刻伸着的手和望着你的眼里流露的希冀和绝望,以及在那之后传来的惨叫。你愤怒的拳头砸向那些不作为的员工,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超市里还有那么多居民,还有你的儿子,你现在知道了真相,你要为这真相负责。
你把真相告诉了超市里的群众,有人不相信你的话,认为这是你的恶意造谣,有人认为这是上帝对人类的清洗,你不想去理睬这些乱人心神的言论,你看着超市的玻璃外墙,开始为防御雾中的怪物做准备,在你的带领下,一部分人开始堆砌起防御的壁垒,一部分无神论者,尤其是你那不太和睦的邻居坚持认为不可能有怪物,在他们看来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去外界求援,在他的号召下,他们组成了一个小团体,决定走出超市,你的阻拦再次只换来愤怒地对抗,他们迈着坚定的脚步走进了浓雾,随后传来的还是惨烈的呼叫声,你拼命拉着系在某个成员身上的绳子,回来的却只是一个残缺的躯体,超市里的群众才真正开始相信怪物是真实存在在浓雾里的,只要出去就会被怪物杀死,恐慌开始蔓延。神婆又开始出来宣教,她宣扬这是上帝的惩罚,只要虔诚地悔过就能获得救赎,而现在开始有人动摇,开始有人相信她是上帝的代言人,在这极端的生命威胁下,信仰变成了唯一一个可以宣泄恐惧的通道,脆弱的人无法抗拒这诱惑。
你继续组织着防御,尽可能多的制造武器,玻璃的外墙不知何时就会被打破。夜色慢慢降临,跟随着夜晚到来的还有各种飞虫,只不过这些飞虫大小宛如一只中型犬,大家只能呆呆地望着玻璃上出现的一只只爬虫,更大型捕食者的到来骤然使得玻璃墙产生了裂痕,有人开启了备用照明灯,有人想着是光源引来的飞虫在关灯,有人开始制作火把,神婆乞求着上帝的宽恕,超市内乱的一塌糊涂。飞虫最终还是进入了超市,人们开始与飞虫做斗争,用棍打,用火烧,用刀砍,在飞虫的叮咬下,超市内的人们倒下了一个又一个,你也堪堪在朋友的帮忙下才救下儿子的性命,这一夜过得异常漫长,但好在随着夜色的褪去,飞虫也逐渐离去,你们终于熬过了危险的第一夜。
黎明的到来,经过一夜的奋战和血洗,超市里的气氛开始起了微妙的变化,大部分的人开始相信神婆的预言,相信这是上帝对人类的惩罚,开始愿意追随神婆来乞求上帝的宽恕。夜里受伤的人情况非常糟糕,你打算趁着白天去隔壁药房里取点药回来,你和几个朋友小心翼翼地摸向药房,所幸路上并未出现怪物,但药房的一幕却还是让人触目惊心,所有的人都被大型蜘蛛所蚕食,你和你的朋友不得不和蜘蛛作战并逃离,在这个过程中,你们得知了这次浓雾的真相,原来是隔壁军事基地的一次事故。你们艰难地回到了超市,把这一信息告诉了超市里的其他人,神婆号召民众让超市内的一名军人谢罪,你看着愚昧的民众把用来对抗怪物的刀子捅向那名年轻的军人,你愤怒地冲向这些民众想要救下那名跟随你一同前往药房的军人,可是寡不敌众,神婆已经控制了超市其他所有人的心念,这一次,你看着众人把年轻的军人举过头顶,把他丢弃到了超市外面,你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雾里站起身,一只手按着腹部的伤口,一只手拍打着玻璃门,乞求人们能让他进去,只是他不能,怪物又一次让他消失的浓雾里,留下的只有玻璃门上那只绝望的血手印。
外边是真实的怪物,里边受到蛊惑的人跟怪物又有何差异,你跟神婆矛盾很深,你知道如果继续待下去,神婆终会拿你和你的朋友去血祭外面的怪物,所以你们决定趁天亮逃出去试试。第二天的夜晚在异常的平静中结束了,你和你的朋友在清晨时打算偷偷溜走,可是神婆发现了你们藏起来的食物,并守住了外出的门,万般无奈之下,你的朋友开枪打死神婆才得以脱身,只是在达到车上前你们又有四个人葬身怪物的腹中,你只能收拾心情,清洗车窗上朋友留下的血迹,带着活下的人前行找寻出路。车子缓缓地前行,外面的世界仿佛是一个地狱般的存在,到处布满了白色的蜘蛛丝,到处是被吞食的居民的残骸,你路过你家门口,你看到那棵倒在你家外墙的乔木,你看到你的妻子在那片白色的蛛丝下,你说,家里的玻璃坏了你会修好的,可是你再也没有机会了。看着还在身边的儿子,即使心再痛,你还是要继续前行,终于车没油了,外面是人力无法对抗的怪物,车上没有食物,你们目光相接,都没有了继续抗争的勇气,只想死得安详,而不是被怪物所吞食,你数了数枪里的子弹,还有四发,可是你们有五人,你告诉他们你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枪声响起,你让你的朋友和你的儿子以完整的状况死去,但是你心痛,你愤怒,你吼叫着从车里走出,你想吸引怪物的注意,你想快点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痛苦的活着不若死去。
隆隆地声音接近了,像怪物的脚步声,只是在接近的那一刹那你才看清,那是你们盼望已久的坦克声,是军队,一列列军人用火器清理着各式各样的怪物,随着军队的进驻,浓雾开始慢慢散去,视野开始变得清晰,你看着一辆辆来自镇上的卡车路过身边,你看着卡车上有些似曾相识的脸,那是留在超市的民众,那些受神婆蛊惑的愚昧的民众,他们哆嗦着挤在一起,可是他们活了下来,你想着车上的尸体,那是你的儿子,是你的朋友,是你亲手杀死的他们,你想减轻他们的痛苦,你想独自承受面对怪物的绝望,你知道你比他们都要勇敢,只是,你还能勇敢面对这样的结局吗?
你呐喊着,吼叫着,仿佛想把自己的胸腔吼破,仿佛想把内心的愤怒,不甘,以及那撕心裂肺的痛都吼出来,两个士兵在你身边安慰你,谁能够安慰,谁能够宽恕,至少你已经不能。
静静地,让那吼叫声在脑中盘旋,那种绝望的声音有多少人能够懂得。以上故事来自电影《The mist》,一部绝望的电影。
这段时间接触了很多特殊的家庭,为了理解他们的心境,我一次次地代入去感受他们生活中绝望,希望,绝望,往往只是一线之隔。有研究者研究绝症病人的心路历程,往往都是很相似的,他们会惊恐,会怀疑,会恐惧,会开始幻想,然后会绝望,如果能够走出绝望,才能做到平静地接受,所谓的放下,所谓的看开,只有在最后阶段才是,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走出绝望?
我们都会面对绝望,只是有些绝望轻一点,有些绝望重一点,人生的路上我们都曾走出过绝望,只是谁也不能预期下次绝望会来得多重,会是什么?所以,也许这样的感受并不好过,也希望永远不需要用到这样的经验,如果不幸降临,或许现在代入的感受能帮助你走出绝望,走向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