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一对儿相濡以沫的夫妻,感情很深厚。说到年轻时候的恋爱花絮、以及对方对自己的好,两张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含着笑意,显得那么的幸福。
杰岭的预约电话是下午四点半接到的,得知心理热线电话值班要到晚上九点,他嗨了一声。他以为我们五点下班,所以把闹钟设置在凌晨四点半、就怕赶不上—“我在美国,时差正好十二小时。”他说。
杰岭是为了自己的父母亲预约心理咨询的,他们一个星期后回国度假,希望趁此机会解决父母亲的心理问题。“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儿问题。”杰岭语焉不详地说。
到了预订时间,杰岭带着父母亲来了。
杰岭是一个优秀的人,高中毕业就考取了美国长青藤名校的奖学金,17岁飘洋过海,离家在外多年。半年前,已经年届30的杰岭当了父亲,妻子也是一个优秀的科研人员,工作繁忙,于是把杰岭父母接到美国照顾小宝宝。
杰岭住在一个中产阶级聚居的社区,环境非常好。为避免引起麻烦,杰岭特别嘱咐过父母:这边许多事情同国内是不一样的,比如垃圾如果不扔在指定地点的垃圾箱是要罚款的、小宝宝哭闹太大声邻居投诉的话会招来警察的、单独把婴儿放在院子里面没人看着也要招来警察的,等等。杰岭母亲怕记不住还专门记在一个小本子上,没想到,不到一个月,还是把警察招来了。
腆着大肚子的两个白人警察同杰岭谈了好半天,杰岭父母一句也没听懂,但是看他们的表情,显然与自己有关。后来才知道,有邻居报警,称杰岭家有两个“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的老人。按照当地法律,精神障碍的人必须得到有关部门的鉴定后才能居住在普通民家,否则都要送到各级治疗与康复机构去。
第二天杰岭夫妻都没有去上班,等候社工的来访。两个社工拿出来一大叠的表格,竟然还是中文的,让两位老人填。杰岭夫妻这才了解到,所谓“精神极其不稳定”,是有邻居常常看到两个老人在“冲突”、“情绪激动”。
杰岭夫妻并没有发现父母亲“冲突”,不过他们上班之后,家里的情况也并不清楚,估计是老人家嗓门儿高了些。社工评估的结果是老人可以留在家里,但是要进行定期的心理辅导。
杰岭对两位老人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到院子里面去吵架。两个老人拒不承认吵架,但是怕社工再来啰嗦,也只好答应注意。
一个月后,社工反馈良好,一家人才松了口气。但是杰岭却发现父母亲闷闷不乐,怕被邻居看到“冲突”,两个人总是避免同时出现在院子里面,日子过得别别扭扭。注意观察,杰岭发现父母亲之间确实是很容易争吵,大事儿小事儿总是意见很不统一,非得吵吵一阵才能收场。如此状况,避免同时公开露面是可以想到的最好办法,但是父母亲这样过日子,杰岭心里不是滋味。
当地的心理辅导做下来,没产生什么效果,杰岭于是想到了提前安排回国休假,回上海来解决父母亲的问题。
心理案例分析与心理案例结局
两次心理咨询分析的结果来看,杰岭父母之间的关系完全没有问题,他们是一对儿相濡以沫的夫妻,感情很深厚。说到年轻时候的恋爱花絮、以及对方对自己的好,两张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含着笑意,显得那么的幸福。
就我的现场观察而言,两位确实存在相互抬杠的现象,一个人说东,另一个人必然说西,争着争着,嗓门儿就大了上去。声音虽然大、表情动作也似乎激烈,但是说出来的内容却充满了“故意平地起风波”的意味,非常类似两个少年情侣的打情骂俏,不同之处仅在于两个人的架式显得十分“严阵以待”的样子。
通过格式塔疗法的“倒带”技术,我引导他们一步步回忆过去。“倒回”到杰岭出国那一年,杰岭母亲眼圈红了:儿子一走,家里顿时冷清了、空荡荡的。她想儿子啊,想得没办法。杰岭父亲听着也神色黯然地说:那时候心里憋闷……就想找人吵一架。杰岭母亲点头:我们就吵啊,找些事情来吵,吵完了心里舒服些……
他们通过吵架来冲淡对儿子的思念、发泄压抑的情绪,久而久之形成了两人之间的习惯性交流模式。现在这种模式存在的必要性早已经消失了,但是模式却延续了下来。
又经过了四次次密集性治疗,老夫妻俩恢复了轻言细语的对话方式。
文/上海心潮心理咨询中心(心灵花园/顾歌工作室)首席心理专家 顾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