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浓我浓,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一首《我浓词》在静幽的夜晚仿如一池碧莲飘摇,让人忍不住想要攫取更多的芬芳以及温情。
这月明星稀里的碧莲似误闯人间的仙子,婀娜的身姿倒影于宁静的水面,明眸波光流转又深藏一抹无人能懂的忧伤。明艳的灯光零零碎碎地散落于荷叶上,像是一双温暖的手欲把水雾迷朦的泪眼擦干,教人化不开聚散匆匆、人世如梦的惆怅。“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风弄月影影自暗,但凭孤舟送客远,只待此情付瑶琴。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若是当年那如莲的女子能悟透其意,必定能够潇洒地在人世走一遭,可她终未能逃脱情劫,此女子便是中唐时期的歌妓霍小玉。相传,小玉即便拥有高贵的贵族血统,但终因庶出被逐出家门,后沦落风尘做歌妓。与书生李益私订终身,情意绵绵,如胶似漆。为奔前程的李益决定暂且离开小玉身边,并许下“执子之手”的誓言。果然,李益进京一举夺得了功名,并谋了一官半职,此时的他已贪恋荣华富贵,且以世俗不容为由将小玉忘得一干二净,娶了出身名门望族的卢氏,从此杳无音信。痴情的小玉苦苦守着爱人归来,殊不知郎心已变,郁郁寡欢,相思成疾。侠士见其十分不忍,于是便把李益捉至病榻前,临了之际,小玉曰:“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小玉气绝而亡,留下负心郎憾恨一世。如此女子,怎会不知人心易变情自薄,谁人能够抵挡荣华富贵、锦袍加身的诱惑?情未能永恒,爱如灯火般熄灭,怨忿总是与人常相随。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在佛光中写下了《见与不见》等撼动人心的诗歌,却未能挽救他的爱情,心爱的姑娘依父母之命嫁作他人妇,抛不开的情,看不破的红尘,任他在佛门与凡尘中挣扎,后圆寂于青海,时年25岁。若说小玉枉生是薄情所致,那么仓央嘉措的圆寂便是因了佛门招致的恨事,我佛普度众生,却也只能度化有缘人。仓央嘉措呢?这才情具备的青年诗人顽强地与佛门的清规戒律抵抗,终也是抑郁而终,无法摆脱特殊历史时期机缘赐予他的“六世达赖”之名。
“你浓我浓,忒煞情多”,一个“情”字苦了红尘中的痴儿,如你,似我,以及红尘中苦苦挣扎的人们。殊不知《我浓词》并非是在情最深处所作的,而是聪慧的妻子在得知丈夫欲娶妾时所作,有人赞扬这个女子有一颗灵笼之心,用自己的才情让夫君回心转意,夫妇俩只你共我相守一生。但谁人又知她作此词时的心境呢?是甜么,想必任何一个女子在得知深爱的人儿欲变心时都无法快乐的。定是苦涩的,即便是捏泥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又若何?从一而终、坚贞不渝的爱情又在哪呢?世间哪有无瑕疵的爱,岂有完完整整的情?
山盟海誓的爱情都无法永恒,更何况那些从未许诺过的情愫呢?只得在人海茫茫寻寻又觅觅,总有一个人绝尘而去,而留下另一个人苦苦等待、傻傻的思念,这便是整整一生。“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绝唱之笔已是为红尘之事作了终局。情多处,热如火。但,若仅凭一个人热情如火,心不相通,意不合,再多的情也会烟消云散,这样的结局要么就是恨,要么就是冷漠,或像烟花过后什么都没能留下。
遐思如许,一池荷叶轻轻摇曳。回归于温情里,夜色还是那样的浓,浓的像化不开的惆怅,溶于一池清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