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那朴实的外公相对的,便是我那迷信的外婆。从小被外婆带大的我记忆中总有一缕香火气息,便是从外婆的小祠堂中悠悠转转飘来的。
外婆的小祠堂就是客厅角落的一张小桌子,上面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贡品。桌子上方挂着一尊不知管些什么的菩萨像。小时候并不知道什么叫“信仰”,也不知道外婆口中的菩萨是不是真的会顺着香灰来抓住偷吃贡品的我,只要外婆说拜我就拜。磕完头坐在一边看外婆恭恭敬敬地上一柱香,双手合十,口中低声念着什么。长大了,知道什么叫“迷信”,也知道偷吃贡品以后什么也不会发生。想起自己傻乎乎对着一块泥巴像磕了五年头,便打死也不再和外婆拜佛了。外婆拗不过我,也只好一个人跪在蒲垫上,给香灰炉中每日插上新的香。在一片香气弥漫中闭上眼,直直地跪着,虔诚地礼佛。火星在昏暗的客厅中忽暗忽明,照着外婆手中拨动念珠和飘散的烟。
日子一天天的过,外婆的小祠堂中香火却从未断过,直到外婆生病搬去了他处,小祠堂在我家就此停用了。
妈妈给小祠堂盖上了一块布。红色的布从菩萨像盖到蒲垫,严严实实得把整个祠堂包起来,像是把这一角从客
厅中隐去了一般。自此,家里常年飘散的香火味消失了,小桌上再也没有大大小小的贡品。学业繁忙的我有时坐在客厅里,对着积满灰尘的布愣愣地发呆。有时我忍不住想要将它掀起,想要重新点上一柱香来填补内心里的空白,却又放弃了这个“迷信”的念头。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外婆笔笔直地跪在蒲垫上,右手拨动念珠,口中念念有词的样子,空气中仿佛还飘荡着一缕朴素的香味。一切就好像以前外婆做着礼佛的日课一样。但一回神,这些景象好像被我的呼吸搅乱的烟缕,散入空中无处觅。墙角的祠堂依旧盖着布,无人问津。
我怀念那个每日点着一柱香的祠堂,怀念外婆每日小心翼翼地防我偷吃贡品的日子。
新年伊始。我看着本来应该由外婆来打理的小祠堂,终于掀开了照住它的布头。我学着外婆的样子给菩萨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点上一柱香,捏在手上,眼睛对上那尊菩萨像,默默地在心中许下愿望:祝外婆身体健康!
当把香插入炉中的一刹那,我又想起了外婆以前礼佛时一丝不苟的样子。那恭敬的神情,也许并不是单纯的迷信神佛,更多的是一种美好的祝愿。燃起一柱香,更是燃起一种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