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家,雨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一串串细细密密的雨点,毫不留情地将我的刘海打湿,分成了几缕,耷拉在光洁的额头上,挡住了我原本模糊的视线,它,太长了。
坐在椅子上,让外婆给我剪刘海。我看着镜中的自己,被雨水打湿的模样有趣极了。外婆用那双满是皱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镜中,最显眼的还是那双手,那双皮肤松弛的手。
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镜中自己的刘海一点点变短,外婆手上握着的红色剪刀不停地发出“咔嚓”的声音。我一边任由外婆剪着刘海,一边休息着,剪下的不只是头发,也将我那团“理还乱”的思绪剪掉了,忙碌中的小憩,让我重新充满了精神。
窗外,雨一直下着。
那把红色的剪刀不厌其烦地劳作着,握着它的那双手渐渐慢了下来。我的视线随着剪刀的移动而移动着,忽然,我发现那把年代久远的剪刀上有个小小的缺口,我还没有来得及喊“停”,剪刀,已剪下;头发,已落下。镜中自己刘海上的那个突兀的小缺
/
口,让我怒火中烧:“外婆,你看你在干嘛啊?怎么剪出了一个缺口?丑死了!”拿着剪刀的手渐渐放下,外婆手背上的皮肤收紧,凑在了一块儿,上面的血管隐隐可见。说出这句话的我毫不顾及外婆的感受,冲出了卧室。
窗外,雨还在下着,却无法平息我心中的怒火。
过了许久,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话太重了,毅然决然地返回卧室。在那个陈旧的门框边,在那个转角,我看见外婆独自站在镜子前,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剪刀。看着外婆的背影,我回忆起外婆用它一次次给我剪下乌黑的刘海。剪下来的湿发粘住了剪刀的边沿,外婆轻轻地抹下短短的发茬。我突然发现外婆的背已经佝偻,走到镜子前,瞧着刘海上的那个缺口,我假装不在意地微笑着说:“嗯,现在看来这刘海还不错啦,其实吧,挺有个性的。外婆,谢谢咯!”外婆缓缓走出卧室,在转角处,我无意间发现了她脸上的那一丝笑容,仿佛融化了窗外不曾停歇过的雨。
转过头,我摸了摸刚剪的刘海,望望窗外,嗯,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