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前,碗碟碎地,母子对峙。不知天高地厚的轻狂少年,面红耳赤地宣泄情绪,已把自己变作焚灼的火药,火星四射,连最后一分理智也燃烧殆尽。屋里的气氛,焦灼到令人窒息。
“孩子,给妈点面子,妈做了一中午……”母亲心里似乎仍抱有一丝期望,眼神里几乎流转着哀求。可我却置若罔闻,无动于衷,红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客厅,“砰”地一声带上门,震碎了窗玻璃,惊起了几声鸟鸣。独处卧室,双膝跪地,脸色几乎要崩溃,但我没有哭。毕竟我是个“坚强”的大孩子,执拗就应该是青春的旋律。
及此,猝发现冰冷的墙上,贴着一张蜡笔画。充满稚嫩的笔法下,一位年轻的妇女和一个天真的孩子跃然纸上。他们手牵着手,有说有笑,那一头秀发下的妇女是多么慈祥,孩子是多么可爱,白底画面洋溢着七彩的欢乐。正上方还有歪歪斜斜的几个大字:妈妈,我爱你。
那一刻
,自欺的面具被无情地撕裂,“坚强”的形象轰然倒塌——我终于埋头大哭,昏天暗地。不知过去了几分钟,亦或是几小时。
曾几何时,我们之间也有着温馨幸福的记忆。遥记得在她的怀中牙牙学语;遥记得在她的牵扶下去上幼儿园;遥记得餐桌前彼此的欢笑……可随着时光荏苒,世事流转,它们只是徒增回忆罢了。现如今,虽与她只有一墙之隔,可彼此的心灵如天各一方的牛郎织女,仿佛被千万层可悲的厚障壁阻断!
乌鸦得育,亦知反哺,可我的心中怎毫无感恩之情?从第一次愧于叫她母亲开始,从第一次无理取闹开始,我的良心便在消逝,直到它成为负数,成为负债,知道自己的心灵变成换不起债的空虚土地,我才意识到自己的丧尽天良……
那天,如果涣然冰释,我的良知能够再生,我一定会擦干眼泪,走出房间,对正在俯身收拾碎碟子的她道声:“对不起,妈妈,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