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雪是一个女孩,我和她是一条街上的人,她和我的二妹是小学的同学。我与她虽然认识,因为她比我小一些,所以彼此不是很多的来往。
她的母亲个子很高挑,两只眼睛的眼窝凹陷得有些深,但是看起来让人觉得很有神。嘴巴有些瘪,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因为牙掉了一部分的缘故引起的。不过,在我的印象中,我猜想雪雪的母亲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很漂亮的人,因为我认识雪雪母亲的时候,妈妈叫我喊她林姆姆,每一次我叫她林姆姆时,虽然她已经四十好几的人了,但是脸上笑起来的时候还露着两个小小的酒窝。
雪雪可能是遗传了她母亲林姆姆的优点,人也长得高挑,一副不短不长的瓜子脸,说起话来一说一个笑,那笑声简单明快活泼,一听就是一个性格开朗单纯的女孩才从心底能够发出的笑声。
一九七八年的八月,我离开了知青生活招工到了区食品站工作,说来也是巧合,雪雪也与我和另外的十六个人同一批招工进入了区食品站工作。在参加了县食品公司组织的两千多名新招工人员的集中培训后,我们十八个二十岁左右充满活力和朝气的年轻人回到区食品站,站长刘站长代表站里宣布了对每一个人的工作安排,雪雪被分配到了一个叫里仁乡食品组担任出纳员。
那时候不管是区食品站还是乡食品组,在我们十几个年轻人到来之前,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男人,更不肖说是有雪雪这样的既漂亮又有文化的女孩子了。所以,雪雪到了一个全都是没有什么文化卖肉的男“刀儿匠”乡食品组里,简直就是就是像仙女下凡来了一样。
雪雪虽然继承和遗传了她母亲林姆姆的一些好的基因,譬如身高和秀气的五官端正的长相,但是我认为有一点她不及她的母亲林姆姆精明能干,就是雪雪她做事总是有一些马大哈。这个印象是后来与雪雪一起在食品站工作久了之后,慢慢的觉得和留下来了的。
那时候,雪雪在乡食品组当出纳兼票证管理员,我在区食品站当统计兼票证管理员。全区八个食品组的出纳员兼票证管理员每一旬必须到区食品站核对一次现金帐和票证管理帐目,其他个出纳人员的帐目大都基本上是与站里面的主办会计杨会计相吻合的,然而,雪雪的现金帐目每一次总是与杨会计的帐目有一些对不上,虽然数字不是很大,但是总是要差上那么一点点。别人对一次帐大概就是半个小时左右,而雪雪每一次都要耗上一个多小时才结束。所以杨会计后来总是把雪雪安排在后面,以免耽搁其他人的对帐时间。
每一次与雪雪对帐发现问题时,杨会计就把他那高度近视眼那显露出一圈一圈的眼镜用手往下一拉,两只圆鼓鼓的眼睛从那眼镜架的上面角度跃过后看着雪雪说:“小林,你看你怎么又错了?!你每一次检查自己的帐目时,不要太着急,慢一点就好了!”。而雪雪每一次听到杨会计这样说的话后都是红着脸说:“杨会计,我慢了的嘛!我都搞不懂怎么会还是老有差错呢?!”。说完这话后,雪雪她自己都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弄得杨会计还怪不好意思的样子。
看到杨会计与雪雪两个人的表情,平时基本上不说话的旁边坐的帮助杨会计核对帐目的会计助理杜炳勋杜爷爷也取下他的老花眼镜慢悠悠地说道:“小林,每一次你都会把杨会计弄得哭笑不得,好在杨会计的脾气好,换上一个脾气不好的人的话,可能哪一天就把你骂哭了!”。
听到这样的话,雪雪总是报之以微笑,从来不曾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所以杨会计他每一次等雪雪带着哈哈哈的笑声离开以后,都要与杜炳勋爷爷一起笑着说上几句诸如雪雪也是一个很单纯人品很好的姑娘,就是做事有些马大哈之类的话题。
可能就是因为雪雪很单纯可爱的原因,使得她在乡食品组的师傅也很喜欢她。因为留在区食品站工作的八、九个一起参加工作的年轻人,每天早上都是四点钟就起来帮助师傅们杀猪或翻洗猪大肠什么的,而雪雪却从来没有起过一次早!那时候的我听到雪雪不用每天早上四点左右就起早干活的话后,心里真的是羡慕极了。因为我每天晚上十点左右才把当天的营销情况进行核算分析表做好送给站长看了之后才能过下班,第二天早上四点左右又要起来去帮助杀猪的师傅们干活儿,以至于当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不天天这样起早,能够睡到七、八点钟才起床那就是我自己最幸福的生活了。
人生有时就是会捉弄人。虽然雪雪做事有点马大哈,但是她单纯善良性格开朗活泼,说话没有一点点的藏头掐尾的意思。所以与其他同事和朋友的关系也相处得很好,包括经常批评她的杨会计也很包容她,有的时候甚至是像父亲一样的呵护教育她。而雪雪整天也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是一个无忧无虑纯粹喜里哈哪的乐天派!
可就是这样,雪雪的个人问题却不尽人意。她的男朋友是与她一个高中的校友,人也长得眉清目秀仪表堂堂的,个子也比较高。那人的父亲是区医院的一个医生,母亲是一个集体商店的职工,后来集体商店改制了就自己经营了一个杂货铺。那小伙子高中毕业后先是下乡去当了知青,雪雪参加工作后那小伙子还在农村当知青。所以那小伙子生怕雪雪不同意与他耍朋友,因此三五两天就往雪雪那里跑。去了之后不是帮助雪雪做事,就是陪着雪雪说话什么的,生怕雪雪从他身边滑出去了。
我们一起参加工作的一个叫咪眼的小伙子,除了眼睛小一点之外,人也长得白净,个子也是高高的,为人处事也是精明能干的。他与雪雪那个男朋友是一条街上的邻居,从小到大一块玩耍的伙伴。有一次他给雪雪说据他自己的了解,那个小伙子不会是真心真意地爱她雪雪,如果有一天他参加了工作,可能会甩掉你的。雪雪听了之后对咪眼说的话嗤之以鼻说:“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我了解他,我相信他是真心真意地喜欢我的!”。
咪眼听了雪雪的话以后也就无话可说了,只是给我们几个小伙子重复了自己的看法。我和其他几个小伙子都认为是咪眼想追求雪雪才说出来那些话,因此也没有把咪眼的话当成一回事作为耳边风不了了之。
然而,大概就是半年时间以后,那个小伙子当兵去了部队,开始还是一个月写几封信给雪雪,后来变成一个月写一封信,再后来是几个月写一封信给雪雪,最后慢慢地没有了音讯。雪雪以前的爽朗的笑声也越来越少,从前清澈的眼睛被忧伤包围起来,让人看到以后不免有些恻隐之心油然升起。
当然,我们几个人满以为这样一来无形之中给了那咪眼一个机会,雪雪会同意咪眼的追求。殊不知雪雪仍然拒绝了咪眼的那一份情感,两年后与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对上了眼,最终结为了秦晋之好。
我离开食品站以后,知道雪雪的事就少了。四年前的一天,听说雪雪患上了癌症,而且是晚期。大约不到一年的时间,又听说雪雪走了。虽然我与雪雪是一般的朋友和曾经的同事,但是听到她的不幸消息,我也很是难过和悲悯,毕竟雪雪是那么一个天真善良和开朗活泼的女子,曾经带给大家很多的欢笑和快乐。
人啊,有时候真的就是命运捉弄人,按说应该是善良的人应该有好报,可很多时候偏偏不是这样,反而是那贼眉鼠眼之人却活得风生水起的,真是让人觉得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