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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山的夏天

  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边缘的小北山,在广袤西部的崇山峻岭里仿佛眉心一点,北面金子之都雄伟壮观的阿勒泰和南面塞上江南绿洲如茵的伊犁遥遥相望,阿勒泰高耸入云的山巅雪岭俯瞰伊犁河谷间清流如带的伊犁河,有说不尽的绵绵相思不绝情韵,在它们之间广袤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繁花胜锦胡杨金黄,荒漠戈壁迭次呈现,大自然奇异景观的惊心动魄之美揽胜难尽,小北山在其间恰如碧波田螺清秀淡雅,如仙界少女逍遥红尘外。每年夏季来临,我的心就蓬勃起来,那种感觉仿佛久别的游子回家,等到终于驾车出发,直奔小北山之路,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进入小北山边缘,每隔二三里就会有一大片草甸,这里是小北山的外延,戈壁特有的草甸上长着细密的地衣,因为干旱少雨,地衣呈暗褐色,大片苍黄漠野上黑色岩砾凹凸沙质土壤,触目荒凉,但只要踏进戈壁,你就会发现,其实枯草下贴着大地有一层绒绒的新绿,是阵阵急雨后快速生长的沙葱和其他地衣,它们犹如融雪后的春麦地,雨珠晶亮,绿波摇曳,生机勃勃。小北山的阳光和阴雨都一样纯粹率真:雨来,墨云骤至,山川晦暗,阴霾如同失侣,徘徊低吟,阴郁难遣;雨散,阳光忽至,豁然开朗,雨收伴随云开,山顶虹彩明亮如同照耀天堂之光,把急雨袭来的寒雾一扫而空。朗朗乾坤,漠野之上,所有的草甸植物都抓住机会拼命生长,昨日还是彼时蛮荒,不毛世界,今天却是此时明媚,生机盎然。见多了,我就想,也许这就是小北山的性格吧,每一片土地和它的生灵都有自己的宇宙,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如果你有缘,就能走进他们的世界,触摸到它们的灵魂。

  急风骤雨之外,是小北山永远平和悠长的美丽夏日,小北山的夏天凉爽宜人,阳光不管多强烈,到了小北山里都会变得和煦温柔。沙漠瀚海的风从阳关一路吹拂,千百年来商旅、丝绸、旗帜、狼烟的每一个故事都在年轮的声音里栩栩如生,小北山恰是流年里的驿站,供历史最后歇歇脚,然后顺着古丝绸之路,一路出关头也不回地奔向遥远的欧洲。胡杨、梭梭、红柳们安守故土,它们见多识广,在阳光下舒展新绿,享受浪漫时光,也有细雨轻轻抚摸的缠绵,但雨丝悠长,温和绵密,仿佛这一季盛夏耐心等待着枯草下万千绿芽弹奏的和风,一起茂盛如林,一起万紫千红。野花竟放让小北山成了荒漠植物博物馆,虽然没有高山草甸带上大片的金莲花,雪线上圣洁的雪莲花,但贝母、紫草、天仙子、黄精、荆芥、益母草、大黄等珍贵植物随处可见,蒲公英、太阳花、各种荆棘灌木花朵应有尽有,戈壁草甸是荒漠的女儿,心思细巧皆在不经意间,不起眼的黑石头走过去,石下的凹处,赫然是几朵鲜腴洁白的圆蘑姑,让人惊喜。

  天山的托木尔峰和博格达峰的山麓和河谷地区,满山遍野的云杉和塔松,四季常青,小北山则荒凉平阔,仿佛被遗忘在林莽之外的一块仙石圆润神秘。两山相连处,若见到戈壁特有的芨芨草滩茂盛如海湾成一片绿色草原,那草原里必有水道或者泉眼,虽然天山山系中众多的雪峰终年为冰雪覆盖,但是在3000米雪线以下,从高山深处流出的雪水清冽刺骨,虽然是盛夏,触之仍可让人心头一凛。这水是炖羊肉的圣水,到了小北山,我在城市生活里养成的那些卫生习惯和讲究都忽然显得没必要,明知喝的水上方的牛羊可能也在喝,水中可能含有细菌,但心里就是爱那水的澄澈,直接入口---这水干净,在小北山里,眼看到的心会信,这种信赖不用培养,是天然。

  真正进入了小北山,山温和得峥嵘,湾甸里山坡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树,多是红柳、梭梭和胡杨,戈壁草甸一片连着一片,草开始高起来,有时甚至高过人头去,独自一人游荡,心里会觉得就要与世隔绝,进入化外世界。小北山深处,地势时而平旷,时而突崛,绿色草甸绵延出草原,山开始逶迤,和草甸回望相牵,高处悬黄,低处沉绿,背阴处灰黛,向阳处白亮,延展在各种高度的山凹间山坡上,像一幅错落有致的风景画,有俄罗斯油画的光泽和质感,也有俄罗斯油画里丝绒般的风声,风声里,山坡上,放牧的哈萨克红裙少女冉冉而来,宛如天籁。画里有了人,风景就有了生命。居住在小北山里的大都是哈萨克人,也有蒙古人。他们同为游牧牧民,生活和习性却大不相同,蒙古人大多会说汉语,也许是曾经称雄世界,你在蒙古人的脸上更容易发现一种发自内心的安详和满足,那种云淡风轻的气质唯有饱经忧患的人生可以成就。哈萨克人则显得拘谨和朴素,他们祖祖辈辈固守山野,以山为家,以自然为友,离群索居,并安于这种生活,山里的女人很多不但不会说汉语,也几乎听不懂汉语,见到陌生人,不会主动打招呼,有时完全躲在房子里不出来。这是初识,其实一旦大家熟识,这两个民族男人和女人血液里游牧民族共有的开朗奔放热情好客的一面就展露无疑。

  在我看来,游牧民族的女人们实在是汉文化传统女性的典范。她们日未出已起,日已落不息,山里昼夜温差很大,即使夏季也可以用“早穿棉袄午穿纱”来形容,但是辛劳的山里女人总是晨曦里最早出现在草甸上的人,挤奶,烧茶,打馕,没有现代化机械帮助,一切全靠双手,一个囊烤制起来并不简单,发面,揉制,放进带盖子的铁锅,埋进烧的旺旺的牛粪里,或者直接放到囊坑里,一摞馕往往耗费一个时辰甚至更久,为一大家子准备一天的吃食是女人早晨的必修课,服侍男人们吃饱喝好出去放牧,女人真正的幸苦劳作才开始,把挤出的鲜奶盖好放置稳当,任其常温发酵,发酵好的奶桶打开,把最上面的酥油舀起来,留着喝酥油茶,中间的清水通常不要了倒掉,下面的奶渣就是别具风味的美食奶疙瘩的原料,把奶渣挤出水分,捏紧实成大小不一的块,然后晒干,做好的奶疙瘩口感很坚硬很酸带着浓重的膻味,初次吃难以下口,但这种奶疙瘩的回味,奶香特别悠长,一旦你适应了这种口味,便会恋恋不忘。城市超市里卖的奶疙瘩经过加工处理,为了适应大众口感,加了太多的糖和其他辅料,吃着甜香,但那种独具一格的奶香回味消失了,经过很多年,我逐渐喜欢上了奶疙瘩,长久不吃就会十分想念。山里女人最是心灵手巧,辛勤耐劳,擅长做各种面食,做奶豆腐,酥奶酪,酿马奶酒,用羊毛编织各种色泽艳丽的生活用品、装饰品,擀羊毛毡子,做毡房。我很喜欢喝马奶酒,强烈的发酵的酸涩味直冲头颅,初饮涕泪齐下,但回味的特殊浓香滋味是任何酿造白酒都无法摹拟的,激荡肺腑,熏而不醉。饰品里我尤其喜爱小羊毛毯,鲜艳的色泽,美丽的图案,柔软的羊毛触手软绵,仿佛怀里抱着的是草甸上最漂亮乖巧的小绵羊,可亲可爱。山里女人最能吃苦耐劳,最辛苦的工作是拾捡牛粪,女人们背着大筐,拿着长铲收集草甸上山谷里半山腰的牛粪,在摄影家镜头里,青山碧野,红裙婀娜,她们美得像画,实际上,这项工作异常劳累,毡房外堆得小山一样的牛粪是她们弯着腰从方圆几公里甚至更远的地方背回来的,而他们的男人有可能就悠闲地卧在山坡上看着她们拾捡牛粪而自己晒太阳。

  游牧民族的男人们恐怕过的是大多数汉族男性梦寐以求的生活,毡房,蓄栏,慈祥的母亲,能干的妻子,一群孩子,半山牛羊,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被母亲疼爱着,妻子伺候着吃饱喝足后骑上马去放牧,所谓放牧,就是找到自己早已出发散落在山坡峡谷草甸上的畜群,找到自家牛羊吃草的地方,在半山坡上躺下来,惬意地晒太阳,牧羊犬也懒懒地趴在身旁。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生活习性被完整的保留下来,他们揣半瓶白酒,一两只馕,几粒奶疙瘩,甚至几块肉干,就能在野外呆上大半天,虽然寂寞却不辛劳。因为山里放牧几乎不用操心,每一家都相隔很远,在自家的牧场里牛羊早晨自己出发,下午吃饱了会自己回家喝水,牧民的帐篷一定是扎在泉眼或水道旁,便于自己生活也便于放牧。男人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幸福生活,在他们脸上,那种游牧生活的本质恰恰不是漂泊,而是和大地与自然紧紧相依的踏实与笃定。我的因为同情山里女人辛劳的那点可怜的女权主义情绪在这里显得轻浮可笑,也没有人呼应,在这里,习俗就是规矩,敬畏约定俗成的习俗就像敬畏法律。同为游牧生活,蒙古族人生活方式和哈萨克人区别不大,男女角色也大致相当,靠了习俗的强大力量,千百年来,他们孤守僻野,男外女内,孝长爱幼,过着简单淳朴的生活,和蒙古人立足草原优游四海的大家园意识相比,哈萨克族人大概是较多保留了“避难者,脱离者”(哈萨克语意为避难者、脱离者)独有民族习性的少数民族之一。其实哈萨克人也好,蒙古人也好,汉族人也好,从男人和女人的意义上来说,男女角色在生活中骨子里惊人的一致,如果逐一推敲,大概这世上除了女儿国,走婚的摩梭人,世界各民族男女在生活中扮演的角色都惊人相似,也许上苍创造男人女人的本意就是如此吧,男女之间的无数烦恼不是因为过于尊重丧失了亲密,而恰恰相反,是过于亲密丧失了尊重,人和人之间的无数冲突,不是因为太守秩序造成了困顿,而恰恰是因为不遵守次序造成了失衡。时代在发展,新一代的游牧民族后代们开始接受教育,走出大山,融入城市生活,但对老一辈人来说,游牧生活是他们的灵魂,就像故乡一样流淌在血脉里,难以割舍。

  游牧生活逐水而居,逐草而栖,放牧的头等大事是牲畜转场,每年春秋两季,蒙古包拔地而起,大批牲畜,再从冬牧场转回夏牧场,再从夏牧场转到冬牧场,历时月余,据说场景蔚为壮观。这两件大事我都没有亲见,觉得有些遗憾。我写了一首小诗《行吟人间》算是对游牧生活的向往和这种遗憾之情的补偿:

  无论走得多远,风起处,还是会想起你

  汹涌的时间之河里

  你的眼睛是一抹山岚的清澈安静在微明的晨曦

  时光挖掘的河道沿着荒凉的开阔走向你

  母亲搬动沉重的奶罐,牛羊安卧在群山,炊烟散入谷底

  我行吟在人间,遥远在你一夕梦醒的距离

  这些年我编织的羊毛袋子驮着诗歌转遍了群山

  每一处草场每一个蒙古包每一片芨芨草滩

  并在每一座眺望过你的山头上

  为迎接你回家摆上石头堆叠的标志

  小北山的馈赠我觉得领之不尽。我在一个半土质的沙砾坑里意外捡到了几块水晶柱断截,擦干净灰土,对着太阳居然折射出了七彩的阳光,沉甸甸的一小块,半截都是晶莹透明的。小北山里有金子、铁等多种矿产我是知道的,但是水晶矿我从未听闻。偶尔有听说这段历史的人专门前来寻宝,据说都总是会有所收获。天然水晶多深藏在地底,岩洞中,这些地方一定要有地下水,而且水中要掺杂饱和的二氧化硅,这才有机会形成水晶。我的祖籍东海以盛产水晶闻名世界,但是小北山身处漠野,在戈壁荒漠之中发现水晶,比发现水更让人吃惊。据山里的老乡说,小北山里曾经来过外国探险家,他们说,我们脚下的土地里埋藏着大量的水晶洞。我见过珠宝店里切割开的水晶石,石洞里白色、紫色、粉彩各种颜色的水晶簇美得绝伦。“造化钟神秀”,大自然鬼斧神工,日转星移,沧海桑田,时间为小北山里珍藏了多少宝藏谁能说的清呢。这里原来是开过水晶矿的,不知什么原因废止了,我心理暗暗欢喜,这样的宝藏属于小北山,也属于我对小北山的一颗珍爱之心:须知自然生长的水晶形成周期长的可怕,需要八千万年,整个人类史和它比起来都短的像一个瞬间,而这瞬间的光里,生活着我们。

  山里的老乡说他们的祖辈在小北山深山里还捡到过断箭和铁器,我没有亲眼目睹,无从说起,这片山野千百年来经历过什么样的鏖战和厮杀,今天都已湮没了痕迹。我想起看过的一本书,叫做《消失的罗马军团》,“据说公元前54年,强大的古罗马帝国由克拉苏率军四处征战,在安息(今伊朗)一带的战争使他们获取了大片的土地和大最的金银财宝。然而一年后,这支军队陷入重围,惨遭失败,被迫退向亚美尼亚。这时,波斯帝国的军队又出其不意地将他们包围起来。经过激战,只有克拉苏的长子所指挥的第一军团的6000人侥幸逃脱,但是这个军团在此之后就在历史上失去了踪迹。他们的下落成为历史一大谜案。《汉书?陈汤传》记载:公元前36年,汉西域都护甘延寿和副校尉陈汤,带领4万精兵走出西域,讨伐郅支单于,在交战中,他们发现单于手下有一支很奇特的雇佣军。有史学家认为,当年陈汤等看到的这支雇佣军就是曾被单于降服的罗马军队,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在此前失踪的罗马第一军团的残军!20世纪90年代,一些从事中亚史、罗马帝国东迁研究的历史学家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二千多年前那支古罗马军团突然消失的时间,与中国设立骊鞯干县(今甘肃省)的时间大致相同,而“骊鞯干”正是古代中国对罗马的称谓?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起的“丝绸之路国际远征队”到这里考察时,惊奇地发现,在永昌县城西南约100千米的者来寨古城,在建筑布局上有鲜明的古罗马风格。于是,一些西方学者猜测,这座城很可能就是由古罗马人建筑的,他们称之为中国的“庞贝”。迄今为止,这支消失的罗马军团到底去了哪里仍有待考证,也有人说,他们穿过了西域,进入了今天的哈萨克斯坦一带,回家的路途漫漫,他们终究消失在历史深处。如今,这个故事已被搬上银幕,消失的罗马军团最后到底魂归何处呢?我真想问问小北山里的胡杨,问问山石,你们见过他们吗?他们是否真的从这里出关离开中国,前往哈萨克斯坦,甚至更加遥远的陌生的国度?历史的断简残篇余音袅袅,站在小北山通往口岸的路上,萋萋青草延绵到天边,弗罗斯特的一句诗浮上心头:

  “但我知道路径延绵无尽头,

  恐怕我难以再回返。”

  在小北山里看风景,有时候会常常惊觉,其实你并没有看风景,而是在自己的思想里游弋。走累了,我喜欢在山坡上半躺下来休息,像一个真正的哈萨克一样席地躺卧,而不是随意躺在隔潮的化纤垫子上或者毛毡上,在这里,我拒绝过度舒适基于一种心理,就是觉得即使相处山川草木,我也想保持基本的虔诚之心。小北山被太阳晒烫的细小石砾铺展在细密的地衣间,熨贴在后背腰间,十分舒适,就是久处不厌的温度,如知己。有时我觉得自己躺成了一棵地衣,质朴到和大地毫无二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躺成了一棵胡杨树,轻轻抚摸我树冠的小北山的云是“弄青梅”的稚子,眼睛里装满了她的童话故事,山的心事不管有多古老,她永远都至臻至幻,云淡风轻。我的思想天马行空,我的身体却紧紧偎依着土地,我常常感到我的身体里有无数不可见的根须伸进了沙砾,像红柳或梭梭一样向大地深处延伸,我日益笃定,渐渐无所畏惧,我和天地相对,频率相同,至亲至疏,彼此敬畏,在沉默里交流千言万语,既不会生嫌隙,也不会南辕北辙,夏季的小北山正是这样一个珍贵的灵魂伴侣。在小北山里,人类算是最年轻的生物之一了,脚下踩着的沙砾,远处低矮的胡杨随便找出一样来都不知道要比我们年长多少岁,它们在和宇宙对话的漫长过程中都吸收了那些信息呢?据说埃及的法老胡夫的金字塔就藏有通往某一个星球的密道,小北山呢?广袤的沙漠在沧海桑田的变迁中,也许在我们身边的某一个物种里,就藏着宇宙和生命的秘密吧。生命何其短暂,可大多数人类就像蚂蚁这个劳模搬运工一样,忙碌一生只记得切割树叶和草籽,并把它们搬运回洞穴,对沿途的花朵、芳香、水流、水流的温度和阳光的明暗无暇顾及,更不要说那飞掠过头顶的鹧鸪和她的女儿,“嗖”的一下就隐没进密草下的隐士蚂蚱,谦逊地向着山野奉献出一群牛羊的峡谷,隐没在黑夜尽头的星光,晶莹在地下流水中的宝石,甚至在寂静的凌晨里纷纷复活的西域历史,跟随太阳一起升起,沿着银光闪闪的苍鹰的翅膀一直盘旋到了小北山的最高处……

  回家自然不会缺美食。新疆是美食大省,民族之众,菜品之多,滋味之美和内地传统菜系比起来毫不逊色,大盘鸡,烤全羊,那仁,薄皮包子,烤包子,说到吃,新疆人一口气总能数出二三十种来。作为美食爱好者,无论南北疆,每到一地,我都会关注当地的美食,发现稀罕的总要想法吃到才觉不虚此行,有了美食鼓励,再难耐的旅途也会多几分惬意。到了小北山,羊肉不能不吃。大多数菜品在城市里想吃随时可以去吃,但有一种等闲吃不到,那就是蒙古族美食沙葱炖羊肉,沙葱羊肉饺子,沙葱蒙古包子,沙葱煨鸡蛋,水氽沙葱----吃法多样,我最爱的是沙葱炖羊肉。在新疆,羊肉易得,上好的羊肉却都在山里,每年七八九月的小北山里羊肉最肥美,配上夏季的小北山的风景如画,是至高无上的享受。现采的沙葱,碧绿鲜嫩,轻轻一折,葱香四溢,入口味道似葱似韭,微甜微辛,有一种独特的油香味,妙不可言,沙葱能去除牛羊肉的腥,但不会遮盖牛羊肉的本味,以草甸上雨后新发为最鲜嫩,现宰的吃着百草包括沙葱长大的绵羊肉,脂肪洁白,肉质细腻,土灶铁锅,灶下牛粪燃的通红,锅里泉水清澈,羊肉凉水下锅,焖炖二三小时,待到羊肉酥烂,羊汤洁白浓郁,无须任何作料,只撒盐再撒上碧绿沙葱小段,待汤再次滚沸便可出锅,一道绝美佳肴大功告成,就着埋在牛粪火堆里铁锅现烤制的脆香的馕,就着青山绿甸蓝天白云,这样的美食你只要吃过一次,那种独特滋味,便再也不能忘怀。

  沙葱是沙漠草甸植物的伴生植物,因长得像小葱,所以叫沙葱,又名蒙古葱、蒙古韭菜、野葱,在蒙古药典中有"菜中灵芝"的美称,可见蒙古人对沙葱之喜爱,据说沙葱救过西征的蒙古士兵的命,当年的蒙古铁骑所向披靡,一路西进,进入新疆翰海大漠,复杂的地貌严酷的自然环境,一支骑兵迷失在沙漠里,海市蜃楼沙漠风暴,白天骄阳如炽,夜晚寒霜如冰,士兵们马匹尽失,给养断绝,衣衫褴褛,形容枯槁,但蒙古人彪悍的血液支撑着他们苦苦前行,在茫茫沙漠寻找一线生机,有天深夜忽然下起瓢泼大雨,精疲力竭的士兵们绝望了,他们孤独地躺在荒原上等待死神降临,第二天清晨,阳光再次普照荒原,苏醒过来的蒙古士兵惊喜地发现,沙漠变成了草原,遍地银针般的绿草郁郁葱葱,绿草轻轻采下,葱香四溢,士兵们欣喜若狂,大把采食,靠了沙葱,他们活了下来,走出了荒漠。故事真假无从考证,其实也无需考证,因为生活本身就是一部传奇。

  沙葱根生命力极强,特别耐旱耐高温,只要给点雨水,便会野蛮生长,如遇干旱,则立刻休眠,保留水分。种子能在沙土中沉睡几年,只要条件具备,就会被唤醒,我觉得沙葱很像另一种沙漠植物——沙漠玫瑰,沙漠玫瑰旱季就是沙漠上的一粒枯篷,但若浸在水里,几天以后,会盛开成一朵艳丽的沙漠玫瑰!生命这东西,顽强超乎想像,沙葱其实倒更像喜爱它依赖它敬畏它的游牧民族本身。

  小北山的夏天是游牧生活的天堂,放牧牛羊也放牧自己,在山里住下来是有风险的,因为你会像我一样迷恋上这种生活,每一种生活的苦在蓝天白云下都显得沉静淡然,带上插着捡来的猫头鹰羽毛的漂亮帽子,穿着镶着美丽刺绣花边的黑马甲红裙子,踩着真正的手工羊皮靴,骑着马儿去放牧,去参加婚礼,去赛马、去叼羊,火热的生活里,你哪里是客人呢,你明明就是自己生活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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