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房紧张的时候,我的房间只有四平米,一桌一椅一床铺,桌子是过去最常见的那种方桌,我拒短了四条腿,可以放在床下。
平时的读写以床为凭,壁上有砖柜,刚好塞满两百多册书籍,卡夫卡、雅斯贝尔斯,曹雪芹、施耐庵,还有整齐的选集与课本,只要翻开他们,房间一下子变大,也是一扇秘门,可以进入色彩不同的天空。
窗户很大,几占南墙的一半,推开有些陈旧的两扇窗,唯恐窗玻璃掉下去的两扇窗,对面是一棵巨大的梧桐,枝枝蔓蔓,几乎延展到我的窗前。秋雨缠绵清冷,叶叶滴落声声;春花紫白渐为桐叶幻代,阵阵秋风又凋零。
早晨是有鸟儿的。母亲住另一间屋子,记得无需她喊我起床,朦胧中,我定是以鸟啼来分别天苍天明。树上住了很多鸟儿,猜是一个家族,静谧的院子里,以老人居多,所以没有野孩子骚扰他们,所以,它们很大胆的站在我的窗台,成双成对着。
冬天的一个早晨,窗外出奇的静,睁开眼睛,觉得外面发生了什么,推开窗户一看,惊喜和明锐的美,刹那间,融化了我,沐浴了我。原来,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大雪,在深夜降临。看呐,眼前的整个世界,神奇洁白,而那白色的童话里,东方一轮丹红的旭日,灿烂辉煌,为这奇丽而鬼神一样的王国点睛。
面对那瑰丽而神奇的图画,我无法抑制自己胸中的火焰激情,我迅速的拿出笔来,不及穿衣,披着棉被,写下一首真的感动,就是诗的真情。那是我的高中时候吧,那也许是少年青年的浪浪春情,但那是我生平的第一次涂鸦,关于神奇自然的第一次感动。
到了夏季,斗室内是凉爽的,室门洞开,和窗门家门成为穿堂,南风畅通,一个人或坐或躺,一眼就看到夜空中的星辰,在巨大梧桐的树畔闪烁,或者还有一轮明月,升起在我十八岁的屋顶,纯洁的青年,怀梦的岁月,
春节的时候,我要扮闹我静谧的斗室,便找来已经废弃的红纸,拿来母亲的剪刀,剪裁出大如旭日微若碗口的圆形,以大渐小,从上斜下,弧饰东墙,像七轮特别的太阳。门后墨涂了那是思考“哲学”的星获,比如:“不问结果,过程为上。”那是我的人生格言“方向就是人生“的雏形。
朋友们之来,拉出叠藏在床下的方桌,拎出几瓶烈酒,以白菜调味,可以喝到深夜。其中一次,小小的四平方斗室,竟挤满七个人共饮,满满的,必有笑语让壁柜内的哲学家惊讶,也必有笑语和岁月漫出斗室,洒满外面的世界,如晨雪那般瑰丽,如星辰那样闪烁。
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