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年我住在宋庄,隔墙邻院,有一棵很高的梧桐,估摸应该有两三人合抱那么粗,具体高度我也说不清,因为附近都是平房不好参考,事实上那棵梧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南方我不熟,起码北方还是很常见的。
记得自从房东把一亩有余的院子变成前后俩院,我住的屋朝向没变,但出入就只剩后门了,但凡进屋,先得经过厨房,然后由客厅的后门入内,这仿佛我去北京是专门跑关系的,每日要平凡的“走后门”,这时候呆在屋里也听不到叫门,踹也听不到,好在是信息时代,还有电话可以用,否则决计是不会有人敢来串门。
那时候,我置身农村,立志投身艺术,每天怀抱自然,自家院子里,一窝白猫住户,老小对我成见颇深,只吃我的孝敬却不理我的亲近,有偷猫粮的刺猬,逮到过满掌大的蛤蟆,还有过人高的满院野草,滋润一个夏天各个健壮的赛过寻常小树。
当初租房时,各种机缘,基本是头两眼就相中了这院子,实际上那棵梧桐起到的作用很大,虽然在别家院里,却也借的到它的景色,我若贴着墙根,那它离我还是很近的,萌不到它的荫,也蒙的到它的落叶,姑且也算是我的树了。不得不承认,有这么棵树院子就显得格外气质。
我还寻思过拿院里三棵树的柿子开个柿子茶话会,已经放出口风,也有些响应,就剩下等熟了。计划并不圆满,事实上我和我的柿子永别那会儿我还没睡醒,院门反插着,来人却敲着我卧室的窗户,推开门,眼前一片空旷,阳光很配合的敞亮无比,我睁不开眼但可以眯着,啥都没了!房东的哥哥在一旁絮叨,说着翻门和砍树的事,他就来过两次,丫每次都翻门……等房东施工完,之前的格局就全然不在了,我的前院缩水了至少三倍,损失了几乎全部的树和产出,惟独就那梧桐还在,这会儿我院里,抬头就是前屋的帽和后屋的檐儿,而那梧桐正好在我院侧墙正中,仿佛一顶着坨浓墨又写劈了的“山”字……
秋天开始就经常就刮起很大的风,也不怕日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北京的风其实能从麦子熟了刮到麦子又熟了。我家附近没住玩音乐的,院里又被砍光,这时候最大的响动就剩下那棵梧桐了,天开始冷的时候,叶子其实还不少,像这样的大树,落叶几乎能从发黄落到发芽。入冬的风总是会带来些萧瑟之情的,尤其风一吹,天气也就不怎么晴了,不少碎沙和细石被卷起来浪浪荡荡的碰来碰去,折磨人的心情,这时候呆在外面的总是更匆匆的,匆匆的赶路,匆匆的出门,又匆匆的躲进屋子,关闭全部门窗,恨不能塞紧每一个小缝。
总有些时候,是落叶最多的,而那棵梧桐却很紧张自己的叶子,寻常只断断续续意思那么几下,只有大风的天气,它才会认真起来,这时候的它更像一个巨大的ufo,圆形的舰身密布着错综的桥架,无数小舰更加密集的分布在桥架上,狂风就好像攻击的信号,令下便是漫天而出……
也许绿着的时候太寻常,又或者是夏天并不缺它那点得瑟,总之关于这棵梧桐我大部分的记忆都跟它的落叶有关。后来树没了,落叶也就没了,我屋子的房檐也变成这一小片顶高的存在,一抬头总觉得空荡的让人不好习惯,没过多久我也离开了,离开宋庄,然后又离开北京,离开的原因跟那棵梧桐没什么关系,但似乎又有点关系,这个感觉是后来加上的,就当是缘起缘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