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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哥你好吗

大哥是五八年生人,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忍饥挨饿的年头。大哥童年最幸福的事就是我娘喊他回家吃饭了。

那一年,有些孩子已经长到四五岁了,却因为没东西吃又越长越抽吧,那才叫骨瘦如柴,孩子躺在草席上奄奄一息,透过薄薄的肚皮都能清晰地看到五脏六腑。那次我娘把仅有的一碗玉米粥喂给了还是婴儿的二哥,大哥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我娘刚放下空碗,“娘,我也饿”,大哥说着,捧起碗来就用舌头去舔……

大哥的童年虽然缺吃少喝,营养严重不良,但是他却没有输在起跑线上。他天资聪明,学习成绩年年全校第一,且老实厚道外形俊朗,深得老师们的喜爱。以至于后来我们几个在学校一提说是大哥的弟弟妹妹,老师就面露喜色、喜出望外,眼神里满是对我们的学习成绩的期待。大哥初三即将毕业,他的班主任、校长到我们家向我娘道贺,说教委已经同意保送大哥到省重点高中就读,三年之后上大学简直是指日可待!上大学啊,在那个年代,上大学就意味着跳出土里刨食的农门,就意味着吃上公家饭、端上金饭碗,形势一片大好,前景一片光明!

天有不测风云啊,正是那一年,父亲一病不起,全家七口人的生活重担全部压在母亲和尚未成年的大哥身上。当时我娘心里矛盾纠结,更多的是心酸难过——“保送”,这是多少家长、学生求之不得的好事,却因为家庭的拖累让孩子的锦绣前程毁于一旦!“娘。别难过,有事我扛着”,说着扛起锄头下了地,从此再也不提上学的事。

那时候村里不像现在有工厂、有开发区,我娘想让大哥学门技术活,就让大哥拜师学了泥瓦匠,泥瓦匠这个活,大家都知道,又累又脏,城里人谁也不干。“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每读到这句诗我就想起我大哥在盖房工地上挥汗如雨的情景,吃的是猪食,干的是牛活,睡得呢,更惨了,中午饭后就找个土坑,枕着砖头、蜷着身子、闭着满是泥水的双眼。要不说是金子哪儿都能发光呢,在建筑队里,他身体受累,脑子却还是不闲着,经常鼓捣些小工具、想点巧办法,让工友们干起活来事半功倍。成为小有名气的“小发明家”。

当我把自己考上大学的喜讯告诉娘时,娘说,“快告诉你大哥”,“大哥在哪儿?”,“你看村里哪儿插着红旗,哪儿就是工地,哪儿就有你大哥”。大哥听到这个喜讯,似乎是他自己考上大学般高兴。从此,大哥便一砖一瓦地为我堆积学费。那年冬天学校快放寒假的时候,回家心切的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给家里写了封信,说几月几号就放寒假了,我就可以回家了。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误——把日期提前了一个月,等到了我信中写的那天,家里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可把亲人都急坏了,那时也没电话,怎么办?大哥骑上车,在凛冽刺骨的寒风中到处寻找我的同学,四处打听,又跑到火车站,望着一列又一列的火车呼啸而过……

现在身居繁华大都市的我,每当看到农民工兄弟,就像看到了大哥的影子,心生敬意、倍感亲切。

虽然大哥没上大学,他却无怨无悔得供应我上大学,当别人羡慕嫉妒恨的时候,他淡淡地说:“不图妹妹有什么回报,就图个好名声吧”。后来,更是不遗余力地供应他儿子上大学、上研究生。他说,他很自豪,他很成功,他因自己供应大学生而骄傲。

生活的艰辛,让大哥的节俭成了习惯,偶尔大嫂买了好吃的,大哥也不问,吃的可香了,但是让他自己掏钱买,那可难比登天。生活的艰辛,让大哥的勤劳也成了习惯,每天早出晚归,没有闲时候。近几年,工业开发区建到了我们村边上,大哥竟然身兼数职,晚上当保安、烧锅炉、白天跑运输。我们打趣他说,你快赶上深圳人的快节奏了,多时髦啊。他笑笑说,就为多挣些钱,供孩子上学呗。

现在弟弟妹妹生活条件都好了,想接老娘到城里住,可是,老娘就是离不开大哥,跟大哥在一起生活,他才觉得踏实。老娘生病了,别人伺候都不应心,就让大哥守着、陪着,在她老人家眼里,只有大哥是最可靠的。

现在,大哥有个最大的愿望,就是帮刚刚参加工作的硕士儿子在大城市凑个房子首付,再取上媳妇、抱上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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