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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总(七)回首两彷徨

( 七 )回首两彷徨

哥们与安徽帮玩单挑,项目就是喝黄酒,烧烤店里,搬两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摆满打开的黄酒瓶,反正是一人一人杯地干杯喝,哥们被打得落花流水,惨败而归。

人输了,面子上过不去,哥们邀了我,再度上门挑衅。

安徽帮也豪爽,直接拉出个同年纪的年轻人,同我对撼。

烧烤彼此吃了几盘,开始干杯,围观的人群也热闹,起哄声足,我也是人来疯,见对方气焰嚣张,一下狠心,直接玩吹瓶,三瓶黄酒入肚,那哥们终于败退出门,扶着棵香樟树,呕出了五脏六腑。

我也醉意朦胧,开始胡言乱语,骨子里的豪气也被激发了,索性剥了衣服

第一局咱们胜了,第二局哥们上场,对方可能早就摸透了我哥们的底子,一上场,就玩洪水滔滔,第四瓶黄酒送上来时,哥们跌倒在我怀里,一个劲儿地呼喊:“学妹,我的小学妹,学妹啊——”

第三局是决定胜负的一局了,咱这都不敢上场,我又恰好酒劲涌来,再度冲到前线,与安徽帮决战,哪里料到,这回栽了跟头,对方上来个狠货,先是和我称兄道弟几声,而后就是凌厉地进攻。

一瓶江湖,两瓶兄弟,三杯爹娘都不认了。

我终于也意识到我的极限了,赶忙掏出手机,大喊:“小总,我不行了,就在万里路上的杨家烧烤店,你快来接我!”

第五瓶下肚时,对方拿一种清醒的狠毒的眼光盯着我,我知道,我必败无疑了。

杯子一甩,哐啷破碎,我趔趄着向前抱住我的敌人,嘿嘿笑着:“哥们,你厉害,我服你了!这是我第一次被喝得趴下!你强!”

说完,我就要回去,我哥们这有人来抚我,我一掌推开他,叫:“我不相信你,我只要小总,小总——你在哪里,快来啊!小总——”

我跌跌撞撞地才出门,前面就跑来个影子,我模糊地看清了他,大叫:“小总,小总!我不行了,我受不了了!”

话说到这,我嘴巴一呕,哗啦啦地一堆山珍海味就滚落在马路上。

小总搀扶住我,拿纸巾帮我擦嘴巴,在我耳边说:“怎么喝这么多,这样不好!”

我笑了笑,刚想回答,嘴巴一呕,又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呕吐物,直接滚在他的衣服上、手臂上。

隐约还记得,我就是那么被小总扶着,走几步,摔一跤,再走几步,再摔一跤地回去了。

小总带我去了他的屋子里,我躺在他的床上时,意识已经是渐渐消失,嘴巴里训练好似的,隔一阵、吐一吐,我就记得小总来脱我裤子、鞋子,还说着些什么。

拉着他的手臂,我怎么都不肯放手,我好像是说:“我不要走,求求你,我不要走——”

再度醒来时,是在凌晨的昏沉里,窗外有绿树阴,有凌晨的鸟声。

我头疼,也干渴地厉害,起身时,摇晃了下又倒下。

抬眼看,小总就睡在地毯上,身上盖着件薄薄的春衫,一大堆的被子、床褥都在角落里,我身上光秃秃的,只有一条不是我的小内裤,而屋子里弥漫着一种恶心的酒精味道。

我走下床,走到他身旁,他还在熟睡。

我静静地看着他,好像又记起些什么,就感觉时间好像在这刻是停止的,我希望是停止的,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的脸,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似。

打算找床被子给小总盖着,走到角落里才发现,那些被褥已经都被我的呕吐物污染了,湿黏黏的,散发着一阵阵难受的味道,唉,真是还惨了他。

小总醒来时,拎我到了柳树下晒太阳,所有的被子、衣服都被他洗得香喷喷的。

看着他在秋阳里,认真晾衣服的样子,我笑,但我不说话。

这种暖暖的日子,像是梦,像是,我也有了家。

他回过头,看见我痴笑的样儿,指着我的笑道:“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喝酒了,以后要是再喝成这样子,未来的嫂子铁定不要你的,这么多的衣服、被子臭都臭死人了,更何况说再洗干净了。”

我说:“那我以后喝醉了,再来找你,你给我洗衣服、洗被子。”

“去,哥们以后也得叫我的媳妇洗,我才懒得做这些呢!”

“那你有本事别喝醉,你要是喝醉了,嘿嘿,等着跪搓衣板去吧——”

“我的酒量,那就是海量,估计这辈子,你是不可能看见我喝醉的样子了,只能下辈子了。”

这小子,太嚣张了,我的面子往哪搁?

记得小总这辈子,第一次喝得烂醉如泥、呕吐都失去了意识,就是出自我的大手笔。

那年才刚认识,他跟我犟:“就你那副身板子,弱不禁风,喝酒绝对不可能比我强的。”

我挑衅他:“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别凭嘴皮子说话。”

“溜溜就溜溜,红的白的黄的随你挑,啤酒就别拿出来了,丢人!”

我大笑,这小子如此狂妄,不教训他下,他恐怕也不会知道天高地厚。

买了两瓶五十几度的二锅头,两瓶长城红葡萄酒,挑了个彼此都喜欢的好地方,就在城南某座俊秀的山峰脚下,大河岸畔,趁着夜色,你一杯、我一杯,你一言、我一语地对抗起来。

酒到浓时,我拍着他的肩膀,叫:“兄弟,我实话告诉你,跟你喝酒,我喜欢,无所谓失败或成功,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

哥们,别说这个,咱能认识那也是缘分,我也喜欢,你对我处处照顾,我都记得在心里。”

“来,那咱再干一杯!”

酒入肚,眼朦胧,深山夜宇月曈曈;

一杯酒,颠倒梦,一生为谁成了痛。

酒到完尽时,小总已是疯言疯语,对着我手舞足蹈,时而喊天,时而骂地,时而有拉着我的手臂,问我:“你知道吗?我是真喜欢上她了,部门里那么多女孩子,我就单单看重了她,我想以后把她娶回家。”

我哈哈大笑:“哇!新郎官啊,新郎官,再喝一杯,兄弟我祝福你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小总又要往河里冲,说:“别拦着我,我要去洗澡了,今天衣服怎么穿这么多啊!”

我拖住他的腿,他就在地上打滚,我喊:“就你这臭小子,还敢跟我犟,要是今晚你大婚,看你晚上还怎么好好地招待你家那位超级玛丽!哈哈哈——”

小总站起来,我和他勾肩搭背,我问:“你又要干嘛去?”

他把酒瓶往河水里一甩,嚷道:“我要尿尿去,走,哪里有厕所啊,忍不住了。”

我嘿嘿笑,拖着他,往情人广场走去,那里就有厕所。

谁料,他猛地一把推开我,就跌倒在了地上,然后挣扎着爬起,对着棵桂花树,解开了裤子。

这个事,是他后来死活不肯承认的。

后来几次提到此事,他都说:“你那是瞎编乱造的胡扯,鬼才信你,我这么素质优良的国家栋梁之才,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没有素质的事?一定就是你自己做了,然后诬陷我吧!”

我反驳:“你小子再嚣张,有本事,咱们再去单挑一回,成王败寇,看你还有啥好说的!”

“切,哥们我工作繁忙,哪有时间陪你这种高富帅去谋杀宝贵的时间,哥们我还得靠自己的努力工作,去赚钱吃饭呢!”

这小子,就这么一直拖着,赖着,直到我也讲究了养生,开始戒了酒,也少提起。

去年深夜,小总突然打我电话,我对着电话那头,笑:“怎么,今晚竟然有时间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跨省电话,你就不心疼话费了?”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隐约有些抽泣声。

我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了,赶紧收起了玩闹的心性,问他:“小总,怎么了?”

还是没有人说话,只是那种抽泣声,陡然变得高调,这人男人平日里平和而温柔的声音,此刻尽化成了绝望而歇斯底里的哭泣。

他在那头哭的约是惨烈,我在这头听得越是心疼。

我只能说:“别怕啊,我在这里,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有事好好说,别这样子,你这样,我听了心里难受。”

好会儿,声音里才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她,她,怎么能这样,她,就这样子,对我,是不是我哪里又做错了,是不是啊,我,我,难受,哥,我难受——”

“怎么了,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以后都得好好的过,你有你平凡的日子,我也会有我安稳的日子,你怎么能不好好的呢?”

“她,她,今天我回家去,打开门,就看见她和她以前大学的那个男朋友,她都穿着睡衣,她就这样来对我,我苦,心里苦啊,还有什么好活下去的——”

我听了,难过,我眼里没有什么她不她的,我只是想我的小总,想着他此刻潦倒痛苦的模样。

“哭出来,就好了,你是不是喝酒了?喝了多少,你说过的,不许我以后再喝酒的,你自己怎么也没有做到?”

“我难过,我心里真难过。”他说着,又哭,就在电话那头,抽噎着,我隐约都能看见他眼泪掉下的模样,“今晚我喝了好几碗烧酒,以前你不是都喜欢借酒消愁吗,我也想忘记这所有一切,我也想忘记啊,可是,可是,我醉了,我却更加想她了,我真的支持不下去了——”

心里也像是有泪在流,我只能说:“那,世事无常,缘来则聚,缘去则散,这是谁也无法避免的,就随他去吧,好吗?咱俩还有大好的将来呢!”

“缘来则聚,缘去则散,说得容易,那你自己放下了吗?你做到了吗?”他反问我。

我苦笑,屋子里,对着沉沉夜色,我说:“你说呢?有个人,很多年前我就想放下,可放了很多年,我还是会因为他的痛苦而痛苦,他的快乐而快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沉默了,电话里彼此都沉默了,忽而,竟一起笑了。

我笑得苦,他笑得苍凉,他说:“兄弟啊,咱们这又是何苦呢,到底是为什么呢?你说人活这一辈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被窒息的夜色压抑,只是说:“十五床前月,三千枕上霜。举头星际外,回首两彷徨。”

“举头星际外,回首两彷徨,何苦,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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