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可深可浅,可重可轻。
向着心灵深处的,是真心,便沉重久远;远离心灵末梢的,是虚心,便轻盈短暂。
如此的时光已经很久了,轻漂漂的,象坠落的花辨,象浮游的翠萍,象夕阳的最后一道光芒,悠然抛洒在某处绿意融融的池水之上,有陈年的淤泥沉底。
风声、雨声,哭笑声,不求入耳;此事、彼事,世间事,不求入眼。生活渐渐抽离了我的心,某些时候,感觉是在云端穿行。
日子就象车轮,或快或慢,或重或轻,或圆或扁,或走或停,向着某个既定又未定的方向,滚滚而行,至于路上,留下多少轨迹,或者有无痕迹,从没有去细细思量。
许多人,许多事,象无数个散乱的梦,又象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拴着,被岁月的轮轴压缩在一方寸草不生的土地。
可是,你终究还是来了,划过纵横交错的时空,从我的心底,破土而出。
从来就不是忘了你。只是忘了在某个清凉的午后,砌了一杯青烟袅袅的绿茶,慢慢将心底深处的人和事拿出来,放在太阳光下,晒一晒,吹一吹,落在上面的尘埃。
阳光下的尘埃,不会总是迷朦了双眼,有时,会唱歌,也会跳舞,还会发出耀眼的五光十色的斑斓,你的影子,便在光影之中重新聚合成一个整体。
不管你,还会不会,是以前那个你,你的眼神,还是会象利箭一样,时时射穿我的灵魂,漾漾的进入我的骨髓里,随着心事的节拍而涌动。
我真不该再有什么遗憾的。
如果没有遇见你,不知道我的生命中,能否还有最美的年华,这样动人心弦的称谓。
如微风一样徐徐吹来,又如流水那般淡淡远去。
那时的懵懂少年,真是单纯得可爱。没有什么要求,也没有什么向往。只觉得,日子过得太慢。只觉得,每天能够看你一眼,或是几天能见到你一次,或是偶尔能听到别人谈论,有关你的学习和生活的话题,我便总能在角落里,悄悄抹平那颗扑腾的心,安然渡过。
那时,真的什么都不懂。
即使苦苦的想着,也不知思念为何物;即使傻傻的流着泪,也不知伤心是什么。
只觉得那可能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友情,或又远胜于友情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吧。那时的幼稚和闭塞,还不容许有太多与年龄不相符的思想。心门悄悄为你开启,所以只能简单承放你的眼神以及微笑,和别人看不见的我的神秘的心跳。爱情在心底还没有初具模型,缘份的天空里即使已经下着朦朦的小雨,而那时的我,仅仅以为是自高处而落下的水滴而已,很难再去联想到别的什么。
只是因为在年少的路上,我们比别人多了几次相遇,彼此间有意无意的多注视了几眼,待你的心,便再无法与别人一样。
至此,心意难平。
我跌坐在时光为我铺设的一张巨大的网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几十年时光,早就将每个人心中迟暮的青春,划上了长短不一的句号。不管是否完满,不管是否不舍。一个时代,在并不久长的,个人的历史时空中,犹如一根漂忽的羽毛,迟早会被来自下一季的清风,吹得不见影踪。
想一想,年近不惑的人,偶尔被逝去的青春,轻轻的撞了一下不再灵活的蛮腰,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亦惊诧、亦温暖、亦无奈、亦深深痛婉。
一直以为,是我一个人在路上。如今才知道,原来,你也和我一样,郁郁独行。而我们稍一侧目,便错过了四十年时光。
当时以为天空是轻描淡写,以为青春是轻描淡写,以为喜欢你也是轻描淡写,现在才发现,一生所经历的所有痛苦和欢乐,都无法与之相提媲美。
原来,没有千言万语,没有繁花似锦,没有情深意重,没有天长地久,却依然是人生最绮丽雅致而又深蕴典藏的柔美华章,将穷尽我这一辈子的时光,在无数个暗香袭来的夜晚,去慢慢思寻——那段让人断气回肠的忧伤年华,和那时的你和我。
古人云:忘情故不泣,不能忘情故泣。
我,偏偏不能忘怀。
岁月是一个扳着面孔,神情肃穆的敬业的更夫,从不依人心情好坏而变换脚步,始终静静地敲着晨钟和暮鼓,催人前行。新的一天来了便来了,旧的一日去了也便去了,顺便也提醒人们,剩下的时日也不多了。
你说,不管转身多少次,还能相遇,方才最美,更应彼此珍惜;
还说,不要老想着过去,只会增加痛苦;抬头望望天,也许就会不一样。
多久了,我仰起了头,眼里慢慢恢复了久违的平静和坚定。一片片笼罩在我头顶上方的阴云,渐渐向着遥远的天际流去。浓重的天空慢慢荡漾开来——无所挂碍,如一块硕大的湛兰的的宝石,浅浅的草木花香弥漫四野,鸟儿禽虫轻轻低语,如从前你的画笔下,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一尘不染的洁净世界。
原来,世间诸多快乐悲伤,全在自己一念之间:
——云若淡,风必轻盈;山若青,林必满荫;眼若开,胸必辽阔。
泪自然就干了,悲自然便远了,心自然便淡了,所有的前尘往事,就尽释其怀了;一切的百转千回,也就顺理成章了。
你来,或是再度离去,我皆坦然,微笑着揽你,出入我怀。
2014-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