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
行走在这长长的街道。音像馆里飘出一串一串有些古旧的音符;几辆上了年纪的三轮车竞相震颤出几近衰竭的马达声,而后忽地驶远了。各种小吃的香气混合着汽车尾气,成为了这小街上恒久不变的气息。我走走停停,始终撞不见我所熟知的任何人。这也好,且让寂静在心口蔓延开来,让那些碎散了的光年梦一般地,在记忆里妖娆地盛开。
初到这里那时,我们都是孩子,从没想过那些相识过后就再无法忘记的人都会在这里出现。那么多面孔自陌生到熟悉便在生命里打下不灭的痕迹,越是遥远,却越是明晰。岁月打小城里清澈地流过,故事堆叠如落叶,曾经年幼的容颜已经不再年幼,而曾经清澈的瞳眸还依旧清澈如昨。
喜欢用文字来诠释情怀,诠释美丽的过往。即使我的文字一直都很脆弱,却仍旧习惯以这样的方式来串联那些重叠的光影,光影里遣散着生活的点滴,有愉悦,有羁绊......我不知道我将以什么样的词汇来给那些时光作一次华丽的谢幕;也不懂该如何写就这期间所有的际遇和伤逝,好让那些日子的美丽与我现在的情怀有一个和谐的嵌口。
岁月打小城里清澈地流过,曾有几多离合一一上演,却终究抵不过年轮仓促的流转而如浮沤般流散,涣灭了萍踪霞影般的悲喜聚散。岁月如水,往事则如沙石;而心,这一隅触之便疼的软肉早在无尽的打磨下,随韶光老化为无法抚平的结痂,虽不光鲜,却更坚毅。而那些深入骨髓的往事则如丛杂的蒿草蔓延,穿生进我记忆的湿地,随季节轮回,永不消退。
(2) 生命,在幸福外苍茫地游弋
朋友寄来两张唱片,已经很旧了。
一张唱片上,“水木年华”怀抱着木吉他站在地铁出口,另一张上印着朴树忧郁沉静的脸。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朋友对我说他们的歌都是为我们量身定作的。那时我们总是把那些歌唱得病声病调的,在合上课本时大声的朗诵査海生和席慕容的诗。朋友说酷爱音乐和文字的孩子都是忧郁的,这种忧郁无尽地接近于幸福,却永远无法等同于幸福。如今再回味这话,仍不知是真是假,只是突然才发现我们都屈从了命运的驱使,奔向了不同的城市。
“秋已很深了”,我蓦然想到这五个字。楼外银杏树很黄很黄,看上去像是十八世纪的西方印象派油画。雁字姗姗归来,落足在这个厚重的季节里,抛出几声沉重的鸟语,鸟语便将我砸伤。———我,落叶,归鸟,我们素不相识,却都在这既定的时光里苍茫地游弋。
“不知日落月升多少个夏秋,不知我已这样奔跑了多久……”这样舒缓的音律又一次飘过耳际,澄净了心湖,催生了诗意。心底有一种温柔的悸动。秋风起,丝丝苍凉划过指甲;桌上那本《七里香》被吹翻开来,一语横现:“岁月深埋在土中,便成琥珀”。是这样啊,当我们走过雨,走过风,曾经路过的欢笑与寂寞便缩炼成了身后的淡月疏星,碎碎点点,遥远,却温柔。每次在寒夜里翻拣那些可爱的日子,如珍珠,如琥珀,吻在唇边,暖在心口。
生命在幸福外苍茫地游弋,满怀着对未来的痴诚和希冀,以为终究可以将青春守候,成为最美的风景;然而却迟迟未能发现自己一直在遗失着今天的美丽,直等她走远后,才去依稀辨析着她的美丽。然而生命的长河从来如此,反反复复,幽幽暗暗。再回首,只是为了让沉默了的更沉默,让通透了的更通透;而后如旧,踏着生命的行程,行走在这些厚重的季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