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盏灯,亮在记忆深处,挥之不灭,抹之不去。那是一盏油灯,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里,照亮了夜晚,照亮了我们的生活。
这种油灯是我们自己动手制作的。找一个空的钢笔水瓶,再找一截金属管,铅笔般粗细即可,里面穿上布条,就是灯捻。在瓶盖上打个眼儿,穿进灯捻,油灯就做成了。接下来就是找柴油了,这要到有机动车的生产队里要,还要好大个面子呢!
晚上,点亮油灯,那灯冒着黑烟,我就在这暗淡的灯光下学习,很累眼睛。时间一久,奶奶就会呵斥我:别学了,点灯熬油的!我只好收拾掉书本,把灯放在安全的地方,并吹灭它——大家便在黑窟里说话,甚至摸索着干一些简单的活计。
这灯大人称之为洋灯,这油称之为洋油。那时生活中许多物品都冠以“洋”字,洋盆洋钉洋镐洋井洋叉子,就连小小的火柴,都叫做洋火。
除了这种油灯,小卖店也有蜡烛卖的。蜡烛烟少,也亮许多,在蜡烛下学习,真是一种享受。我家连油灯都舍不得点,至于蜡烛嘛,除非柴油接不上了,偶尔点一会儿。
那时,村里早就安了电,可是一到晚上居民用电时,总是没有电。劳累了一天的大人们,就坐在院子里闲唠,而我们小孩子就盼来电,盼着盼着就睡着了。一早醒来,问大人:昨晚啥时来的电?大人答:很晚,谁知是啥时候呢,咱家又没个表?
那时晚上出门,都是摸黑走。队上的马夫有一盏马灯——喂马专用的。这种灯有一个玻璃罩,罩住火苗,以防被风吹灭,灯捻可调大小,提在手里,神气得很。
直到后来有了手电筒,是那种用干电池的,几毛钱一节,小卖店有售。晚上出门就不怕了,可也要节约用,电池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没电了,于是用牙咬,咬得电池遍体凹凸,于是在炕头上焐——据说这样能增加电池里的电量,管用与否,至今尚未研究。
这一晃许多年过去了。现在的手电五花八门,耐用且廉价。而我们用的电也充足的很,几乎很少走电了。家中灯具各式各样,光色变化多端,大街上有路灯,商家店铺,舞厅歌厅,更是灯火辉煌,亮如白昼,暗如梦幻……
今晚居然走电了,少有的情况。点上一支蜡烛,一家三口共进晚餐,我感觉出了一种浪漫。我压上几口酒,给儿子讲起关于灯的往事。刚听了个开头,儿子说:听过听过,讲个别的。
那……那就讲讲那年中秋节,你太奶奶买回两块月饼,一家十多口人吃完晚饭,等圆圆的月亮升起来了,你太奶奶吩咐:拿菜刀来,切月饼分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