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冀南平原,鱼米之乡。京广线穿过我所在的县城。上初中的时候,时兴喇叭裤——那种上面瘦瘦的下面宽宽的类似歌姬跳舞时的裤子。不同的是歌姬的裤子是纱的、轻柔的没有裤线而我们穿的喇叭裤材质是硬的正中间还熨烫着笔直的裤缝线。当时的政治老师是我们的教导主任兼任,他是个思想守旧的学者。用时下流行的话说他和我们有深深的代沟,他看不惯我们的穿着打扮。至今记得他的经典的语句:有些同学不思进取,一味追求资本主义情调,不好好学习穿裤子还烫着缝,像南北京广线一样直杠杠的,有什么用?他的话给我的启示就是京广线是南北的而且很直很直,我以自己的出生地临着京广线而自豪了很多年。
我小学毕业考进了县城的重点初中,我也就有了很多的商品粮同学。他们条件好,见识多。他们传说:本来邯钢是要建在我们县城的。但是当时的领导很没有眼光,认为我们家乡地肥水美不能被污染,不同意建厂,于是我们就错过了做工业强县的机会。我的父老乡亲没有机会招工,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土里刨食,穷苦。上学是农民的孩子唯一的出路。我是有幸考上大学的农民的女儿。我至今记得考上大学父母的欣喜,乡邻的羡慕。我曾经是父母的骄傲。他们说:终于能飞出去了,吃上商品粮了!
没有想到的是,毕业后我来到山区工作。犹记得母亲的眼泪哗哗地淌。“供你上大学就是让你脱离农村,怎么又会进山沟了呢”当时母亲已年过40,40不惑,她是务实的农村妇女,不能理解我为爱疯狂,就像我理解不了我弱冠儿子的激进思想。在母亲的心中,山区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那时候,很多没有儿子的家中要招婿就从山里人家招,一般来讲不是条件十分不好的人家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入赘的,那是有辱门庭的事情。山里人穷,不得已让儿子入赘平原。许多年前,入赘人家的儿子是要改姓的,他的子女也是要姓女方的姓。好在我是个有工作的女人,这给母亲些许安慰。
一路风雨一路歌,岁月跌跌撞撞地跑着,我在大大小小的痛苦和困惑的历练下成长成熟。我有个校友在一次厂里培训考试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这个考试算什么?老子大学毕业,经过了多少次考试?大江大河都过来了,小河沟里还能翻了船?我面对逆境和困难的时候常常想起,也以此鼓励自己:“大风大浪都闯过了还在乎多一次阴雨天?”
在这个与往常年很有些雷同的夏天,我给自己起了一个新的网名:我叫夏落落。我希望自己能一如既往地落落大方直面人生,风起梳头,雨落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