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变冷,躲在炉火通明的屋子里的人是不会感受到天气的寒冷。在秋季的尾声中,我躲在温暖的教室里,望着窗外漆黑一片。北风呼呼地吹着凋零中的叶子,光秃秃的树干在颤抖。一只老猫蜷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倘若今晚这只老猫不回家的话,那它很可能成为冻死在角落里的一把老骨头。我的脑海中渐渐形成自己变老的样子,很像那只老猫。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老年的样子会像一只猫。或许我应该将那只老猫抱回来,放在火炉旁烤一烤。至少那样可以使它的手脚温暖一些。但我怎么会冒着凛冽的寒风跑到外面去,仅仅为了一只老猫。最起码也应该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可惜漂亮的女人在寒冷漆黑的夜晚通常蜷缩在某个男人的温暖怀抱里,而非冰冷的角落。除非那是一个阴谋,一个陷阱。等着你去跳,等着你去钻。但似我这等聪明的人,又怎能识不破那些诡计呢?
桌子上堆满了书本,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也不能算是纯粹的空虚,至少还有天马行空的想象。我在书本中虚掷岁月,在空想中耗尽青春。奇怪的是,我人到青年,却依然躲在成堆的书本中。我生命源泉沉入了惊人的凝滞。我最最平凡的思想性格发生了惊人的彻底倒置(多半由于我的胡思乱想)。世界的现实对我仿如幻想,幻想而已。而梦境中的狂野思绪却反过来成了我赖以生存的物质。或许,这就是一个人的生活。生活往往由不可思议的幻想组成。
但经常幻想并不是一件好事,可能引发精神分裂。善于文学创作的人大多想象力丰富。因此文学大师中不乏有疯子出现,自杀的也不在少数。(自杀多半是脑子出了问题)我不善于文学创作,也不是大师级人物,但却偶尔精神分裂,也有自杀倾向。我曾在一篇文章中看到过这样的人生观:“活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活着时,就好好地活着吧。”说实话,我当时看了感到十分惭愧,也很感动。惭愧的是我无法将废话讲得那么富有哲理。感动的是它教导我们“好死不如赖活”。如癞皮狗般存活在世界上,有的悲愤满腔,有的忐忑不安,有的长歌当哭,有的凄切低吟。我不明白为什么人的感情总是那样丰富?偏偏这种丰富的感情到头来伤人最深。但人们似乎特别喜欢被伤害,要不然怎么那么多七情六欲?
其实我并不提倡禁欲,只是感觉过度放纵的确对人有害。养精蓄锐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诚恳的忠告。倘使没有足够的精力,便是天天躺在床上的病秧子。即使躺着,大脑也不能安分守己。还要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一通。但凡会想到女人的身体。(谁让人的感情那么丰富呢?)将自己喜欢的一个女人的脸装在一具躯体上(天知道是死是活)然后就开始幻想。其实女人除了脸蛋之外,其余的部件大都相似。可是想要完整的意淫必须把漂亮的脸蛋同躯体联系起来。
我连续七天七夜胡乱意淫一通,精神上获得极大的满足后感觉肚子有点饿,就爬起来找东西吃。在路上,我看到了装着漂亮脸蛋的女人。她挽着一个那人的胳膊,冒着凛冽的寒风站在路边。男人的样子似乎很模糊,依稀感觉有着高大威猛的身躯。
我的两行鼻血平行留下,滴在嘴里有种咸咸的味道。人们常说男人见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会精神亢奋,鼻血长流。而我则见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挽着别的男人的胳膊时,精神竟亢奋到了极点。通常这种情况被理解为“我的眼里只有你”而那个那人仅仅是一个装饰品,可以用电线杆,大树之类的东西代替。
这个时候,短信铃声响起。我匆匆擦了把“带血的鼻涕”掏出手机。首先看到的是“对不起”三个字。当看到“我是一个不值得你去爱的人”时,我就知道不用再往下看了。
我抬起头,怒视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羞愧、内疚、负罪感。渐渐的,我的心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我仰视那个男人,发现他像战胜了荷兰大风车的堂吉诃德。他挺着隆起的胸脯,以一种鄙视的眼神打量着我。我突然感到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仿佛一只站在大象脚下的小蚂蚁。一种恐惧顿时涌上心头。
我知道自己已经目不忍视这么残酷的场面了,但即使精神崩溃也不能现场直播在大街上,在那个那个男人的面前。人总是这样:即使内心极度痛苦,也要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并微笑地面对你的敌人。
我把有生以来最最灿烂的微笑给予了他们。这个微笑也包含了我与她相处期间的许多酸甜苦辣,算是还她的。从此天涯海角,相隔一方。
我终于明白自己的爱情算是死了。
在这个寒冷的、浪漫的季节里,躲在炉火通明的屋子里的我依然感受到天气的寒冷。那凄冷的寒夜吞噬了我的爱情,浇灭了我炽热的心。我终于看清——那的的确确是个女人,一个我曾经喜欢过的女人。
但那只老猫去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