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边
王彦铼
孙家屯子是我的老家,可以说那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自然的雕琢,给予了小村天然之美,环山绕水,显得是那样地清秀俊朗,山脚下的池塘那更是我童年的快乐的天堂,那里留下许多美好的时光。
夏日来临之际,我们常常逗留在池塘边,池塘不是很大,周围长满了葱郁的荷叶,中间的碧水泛着亮光,偶尔有几朵荷花穿透荷叶的缝隙,向人们悄悄地展示它那秀粉容颜,看上去是那样的漂亮端庄。池塘的周围是婀娜多姿的垂柳,一阵轻风吹来,垂柳随风轻轻摆动,在池塘里嬉水的鸭鹅偶尔会随着垂柳的摆动,伸出它们的颈项高歌且随之轻舞,高歌引航。当暑期来临的时候,池塘那便是我们的了,早晨吃过早饭,我们便三三两两地来到池塘边,我们采摘池塘边的野花,寻找夜晚高歌的青蛙,对于我们八,九岁的小孩来讲,这里可是个快乐的地方。临近中午太阳炙热的时候,我们边开始快乐之旅了,找来一些柔软的草,塞进自己的耳朵和鼻孔,而后赶走一起来玩的女孩子,大家都脱得精光,在池塘边来个助跑,而后跃身一纵,一头扎进池塘,入水的瞬间,炙热没有了,感觉是浑身的清爽。扎一个猛子,探出头来,眼前是一片水世界,感觉到一份朦胧的汪洋。伙伴们开始嬉戏玩耍,有的躲到荷叶下,有的站在水中央,在池塘的中间有的追逐,泼水,有的靠在某个角落,仰卧在水面上,看蓝天碧水相应,高歌这美好的时光。池塘边这个快乐的地方,常常让我们流连忘返,感觉时间过得过于匆忙。每每太阳偏西时我们才带着几分眷恋离开这池塘。
满是泥巴的小手,弄脏了褶皱的衣裳,回到家后自然要受到父母的斥责,因贪恋玩耍,不仅忘记了饭时,而且没有完成的作业还凌乱地放在桌上。父母那严厉的目光,使自己的内心有些恐慌,不敢奢望母亲为自己端饭盛汤,自己悄悄地走到锅台旁,拿起一个粗糙的苞米面做的大饼子,悄悄跑到奶奶的身旁,这里安全,这才是避风的港,在奶奶面前,父母不能将我怎样。夜渐渐地深了,满天都是星光,父亲拿起镰刀到园子里割了些青草,而后拽了些干的稻草,点着了,将青草压在上面,顿时满院都是浓烟,目的是驱赶蚊虫的叮咬,让我们睡得更加香甜酣畅,池塘的青蛙歌声嘹亮,此起彼伏,草中的虫儿也在轻轻吟唱,一浪高过一浪,伴着这蛙唱虫鸣,我进入了甜美的梦乡,闪亮的日子,快乐的时光!
时间在渐渐地流逝,池塘在记录我们的成长,那满是泥巴的小手终于变得干净了,开始思虑彷徨,夏日的傍晚,我喜欢到池塘边落座,思索人生,书写篇章,喧嚣了一天的池塘,此刻是静谧的,美丽的,荷叶随风轻舞霓裳,荷花羞涩掩面藏起漂亮的脸庞,此真是“水轻漾,夜舞裳,荷花羞涩掩面庞”。草儿传来清香,花儿芬芳舒爽,蓝天碧水相映,思绪随之荡漾。我随手拽起一根长长的水草,用力抛向水中央,水面荡起一圈圈美丽的涟漪,轻轻涌向远方。我抬眼远望,心中有一种思绪彷徨,这美丽的池塘能否预知我该漂向何方?今年的高考能否金榜名扬?带着思绪的疲惫,我回到了家里,母亲迎了上来,端上饭菜,让我和父亲一起品尝。母亲的鬓角出现了斑白的银发,生活的操劳她的脸上已不见了青春的时光,童年时光中那青春漂亮的脸庞现在也满是褶皱的沧桑,父亲也苍老了,自爷爷去逝后,生活的重担便由他来扛,每天从早到晚,手足不停,勤劳刻进他满脸的沧桑,尤其是农村供一个读书的娃,那拮据的程度有时让人恐慌。
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终于如期而至,接到通知的一刹那,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与惊喜,父母看到通知书的一刹那,眼里泛着泪花,他们颤抖的双手不断地抹着脸颊,我知道,儿子没有给他们丢掉脸面,我是村里走出大山的娃,屈指可数的走出大山的那几个,一直是众人眼中的骄傲,一直象征着高层次的文化,光宗耀祖,流传有佳。我一个人拿着通知书,拼命地跑到池塘边,向着池塘狠命地呐喊,喊什么我并不清楚,淤积在心底的压力终于来一次彻底的释放,泪水伴着呐喊声,顺着我的脸颊轻轻地下,我艰辛地努力,终于了却了一份牵挂。但高额的学费是我们家的又一道门槛,现在进大学的校门,没有钱是不行的,现在的教育就是这样,我没有言语,父母也沉默没有言语,但我们彼此心里的急都是不言而喻的。临近开学时,父亲将家里耕地的牛卖了,我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个人跑到池塘边做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父亲来安慰我,他没有说什么,他那粗糙的大手搭到我肩上的一刹那,我感觉那是无尽的爱,那是无穷的力量,那是我心中最钦佩的伟大。
带着一份心底的沉重,我踏入了大学的校门,那是一个新的世界,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色彩缤纷。一切的陌生,我在思索着陌生的一切。我的一双布鞋引起城里孩子的注意,这双布鞋是母亲亲手做的,与皮鞋的款式虽无法比拟,但它的价值是其他鞋所无法比的。因为那是一种企盼,更是母亲的一种希望,学友们可能不解,因此他们给我起了个“布鞋书生”的雅号,对此雅号我并没有太多反感,的确,也许“布鞋书生”这一雅号正能真实写照我的辛酸历程。国庆长假正是农村秋收的时节,我踏上回家的列车,打算帮父母一把。到村口时,太阳已经偏西了,我步行来到山脚的池塘边,池塘的芦苇与荷花已被涂上淡淡的秋的色彩,池塘很静,没有了孩子们的喧嚣玩耍,这里便是一幅宁静的画。我走到山脚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映入我的眼中,那是父亲,父亲正吃力地拉着车从山那边走过来,车上是新掰的苞米,母亲在车后用力地推着,看到此景,我的心如针扎般地痛,为了我的学业,父亲卖了老黄牛,自己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却扮演起牛的角色,他那蹒跚的步履,他那有些驼的背脊,无私地承担起生活的重荷,却从未听到他在孩儿面前软弱的叹息。我高声呼喊着“爸爸,妈妈……”向他们跑去,父母听到我的声音,他们停了下来,与他们目光对视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他们目光中的惊喜,我仍在喊着,声音有些哽咽,沙哑,我知道泪早已淌满了我的脸颊,我用衣袖抹了下眼睛,推开父亲,低着头,拉着车向前走去……
光阴似箭,故乡的池塘也在岁月的流转中改变了它的颜容,搞开发变成鱼场了。富无常富,穷无常穷,太阳不可能总在一家门前红,曾经的池塘虽已改变了它的颜容,但它仍记录着我的一种心情,一段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