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与易是没有比较的,有比较的都是时间的短长,而时间也只是感知上的一个错觉位移。易之理,天垂相,难易自辨,难易自觉,是谓有明。
“难得糊涂”这是我们经常遇见的一句词汇,也是当今一般假模假样的、自以为是有点文化涵养的人,在需要求真的时候,经常狡黠一笑之后的随语。以为如此这般一个交代,定当在外人眼中是高人一等之修为,不言不足以彰显国粹之道然玄妙。望文生义在此常被流转成国人的一种圆滑的处世哲学,以为那就是老子所说的那个难以言说的道法。实在是可悲至极啊。
不知古人之世,不可妄论古人之辞也;知其世矣,不知古人之身世,亦不可以遽论其文也。后人难知前人心态和处世的复杂文化环境,要有正确适当解释,还是难以圆其说的吧?!那个媚俗到骨子里去的人,又怎能明晓真贵族精神之境界?!郑板桥在署潍县知县期间,接到堂弟郑墨函,为了祖传房屋一段墙基,与邻居诉讼,要他函告兴化知县相托,以便赢得这场官司.郑看完信后,立即赋诗回书:“千里捎书为一墙,让他几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怎么不见秦始皇!”稍后,他又写下“难得糊涂”、“吃亏是福”两幅大字.并在“难得糊涂”大字下加注“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转入糊涂更难,放一着,退一步,当下心安,非图后来福报也”。在“吃亏是福”大字下加注:“满者损之机,亏者盈之渐,损于己则盈于彼,各得心情之半.而得我心安即平,且安福即在是矣”。吃亏是福即是难得糊涂最恰切的诠释。郑板桥其实是从不糊涂,他所以兴叹"难得糊涂",其实就是一个自我勉励提醒说。郑板桥是个极清醒的人。唯其清醒、正派、刚直不阿,面对谗言无能为力时,才会有“难得糊涂”的感叹。难在何处?难在他毕竟清醒明白,心如明镜,无法对恶充耳不闻、视而不见;难在他对世间疾苦不能无动于衷而心生怜悯之情的酸痛。
我的友人,你现在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嚒?如此这般,你再看,但见那个高堂悬挂一幅“难得糊涂”字画有学问者,甚觉搞笑,那个自我标榜的滑稽俗相也只能被人称道:多好的一个墙头草的柔顺样儿啊!圆滑可真是我们的国粹之国粹啊,左右皆在理,无理也是理。
糊涂当是智者、慧者、明者的难以不为之糊涂,而不是圆滑的、不分皂白的处世之糊涂。我们不能随人而语,人家说难得糊涂,你就跟着说难得糊涂,这样是不行的。你必须了解其说者原意,才能判定自己是否可以跟进。而跟进,从来都是自己的抉择。智慧之人,从来都是做个明了人,而不是昏庸者。只是那个明,一般人难以抵达那个境界,以为是糊涂一说罢了。没错,“难得糊涂”这句话的确是一个智慧之言,只要用心走对了路。但若是把它常挂嘴边,或高悬明镜般昭示厅堂作为处世警语,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一个难得糊涂之人,那就大错特错了,而且也是十分滑稽的令人哭笑不得的黑色幽默。
难得糊涂。智者清醒地辨识真的原本模样,难以做出那个伪善的躲藏;难得糊涂,慧者懂得舍去小我的放下是多么地自重,人格自当高尚。而明者却从来不会说那光芒就是本我,他知道他自己,连同诸多往来佛以及万般众生相,也仅仅是这光芒中的一小段波长缠绕交集而已,也仅是在偶然恰好的机缘里,映射到往世与今生的婆娑域内。光之母,暗之夜;夜之波,光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