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妻时不时起大早从菜市场买些新鲜的野生小鱼小虾(在我老家叫猫儿鱼)回来吃,美其名曰:“补钙”。稍加佐料,烹制上桌,连肉带刺整条儿吃,味道的确鲜美,我用来下酒,妻能多吃半碗饭。妻说:“你吃鱼、喝酒的模样和你爸一样。”还说:“以后我们家不买鱼塘里的鱼了,真不好吃”。我说:“小时候,这种猫儿鱼我吃的多,有捉的,有钓的”。我劝女儿多吃,她怕卡。
周日,家里事安排停当,还有不少富余时间,对妻说:“我去钓些野鱼回来”。妻说:“多钓点”。于是,提竿挎桶,开上车,直奔老家塘坝(老家离我居住地不远)。
钓鱼,我自幼喜好。记得上小学时,中午经常不午睡,拿上自制的鱼钩、鱼竿,挖点蚯蚓,或拍些苍蝇、捉些大蚂蚁,站在树荫下学着姜太公,树上的知了唱着歌儿和着塘里鱼儿的舞蹈,我耐心收获着。次数多了,被老师发现了,告状到了父亲那。一次,父亲狠狠地对我说:“谁叫你不午休去钓鱼的?害的老师老是找我。这样好了,钓不到一碗鱼还影响了学习,晚上不许回家!”嘻嘻,我懂得了父亲的意思,只要不影响学习,可以不午睡钓鱼,但得多钓。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钓鱼没有影响到我的学习。每次勾钓,杂七杂八的,叫上名叫不上名的,总能装满一碗。母亲舍不得喂猫,细心拾掇干净了,文火焙至金黄,放入红辣椒等佐料,再撒上小葱,香气袭人,看着让人直流口水。我们兄弟几个围着父母,就着晚风,坐在院子里。父亲拿上专用杯子,喝着土烧,发出砸砸的声音。邻居路过,问:“老怀叔,今天什么下酒菜啊?”声音洪亮的父亲乐呵呵地回答:“鱼!今天得多喝一杯。”父亲喜欢吃鱼。酒是父亲每天劳作之余的享受,酒陪伴了父亲一生。父亲当过兵,标准身材,体魄健硕,坐姿端正,酒量也大。每每吃着我钓的鱼下酒,父亲不止一次地微笑说:“下次不能再钓了,学习要紧。”看着父亲吃的香,我有很大的成就感。父亲不识字,但培养出了我们兄弟四个大学生,我知道,全凭着他起早贪黑,生产队忙碌之余种菜、养猪,还有一手木匠手艺。那时候我家人口多,生活条件差,常年没有什么好的菜肴,有碗新鲜的猫儿鱼算是美味佳肴了。鱼汤泡饭,我要吃到肚皮撑圆了为止。喜欢泡鱼汤的习惯,我一直保持至今。
来到儿时垂钓的塘边,选好位子,打窝子,撑竿挂饵,坐在马夹上,气定神闲,注视着塘中的浮漂,指望着浮漂下沉。今天阴天,不需要站在树荫下。
塘变小了,塘埂坍塌了,塘面长满了杂草,原来清澈的水流走了,父亲带我们在这戏水、摸螺蛳、捞河蚌的可能性没有了。那时候,生产队每年冬季时都会揽塘泥,修理塘埂,父亲是这些活的一把好手。记得父亲说过,塘坝一定要保护好,水是农民生活的命根子。如今的人变懒了么?
坐等半天不见浮漂下沉,难道蚯蚓不同了么?小时候,钩子一下水,就有鱼儿咬钩,一条一条的拎得很欢,看得见塘边的小鱼欢畅游弋。记得就这塘里,我还钓上来过一只半斤左右的甲鱼,塘边菜园里,经常能挖到甲鱼蛋。只要有水的地方,舀干了,总能捉到小鱼,特别是能抓到躲在泥里的泥鳅。妻听卖鱼的人说:“野生的小鱼小虾之所以这么贵,是因为越来越少了,不容易捕捉到。更贵的泥鳅还是家养的,野生的基本没有了。”偶尔住在老家,听取不到蛙声一片了。长此下去,我不知道广袤的农村还能有什么自然的东西存在。人逐水而居,动植物也是,有水才有生命。塘塘坝坝是天然蓄水池,应该像爱护眼睛那样予以规划、养护。
半天下来,钓了条二寸长小鱼,回家不能与妻儿共享一碗香喷喷的猫儿鱼了。
猫儿鱼,我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