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无处不在,如果你想体验它。
人对万事万物的理解都是有层次的,就像生命有层次一样,孤独也有层次。我不知道它的终点在哪里,但在我活过的这些年里,它时常以不同的感觉深深地浸透在我的每一段时光中,有时会长一些,有时会短一些,就像人在生长的不同阶段遇到的不同的生理变化,孤独,也总会在生命的不同时候与我们不期而遇。
那句歌词是怎么说的?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不安。也许事实真的如此,也或许事实并非真的如此。体验一种孤单,怎么能体会所有人的孤单呢?孤单怎么能与孤独相提并论。
孤独,有时候像镂空的心脏,满世界的漏风。孤独,有时候像落单后被猎枪扫落的大雁。孤独,有时候更像秋天将近千万片绿叶中的一片黄叶。孤独,是来自人内心深处的一种体会,就像有一天你从睡眠或小憩中醒来猛地体会到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就像你在热闹的人群中突然有想哭,感到自己似乎与其他人不在一个世界的感觉;就像你上了手术台,家人和朋友没有一个人在身边,把生命完全托付给陌生人的感觉;就像碰到一件只能自己解决,却又毫无办法毫无头绪的感觉。孤独,千变万化,形态万千,在不同的时间从来不一样,但它的意义又从来不单纯,总会有一种或者两种或者更多种类的孤独杂糅在一起,在某个瞬间,骤然抨击你的心脏。
与孤独相处的久了,在不孤独的时候,偶尔也会缅怀一下孤独的感觉。不得不说,孤独,在一定程度上让人更为清醒。许多灵感,许多平时解不开的疑惑,在那时就能揭开一些答案。大多数时候,孤独来源于人群,更进一步说,来源于同类。这在大多数群居动物中都能得以体现。孤独的意义,在人与动物之间,区别大概是人的内心需求更为广泛和深层次,而动物,多半是因为生存。这样说来,其实人对孤独的体会大部分原因不也是生存吗?所以,从本质上来讲,人与动物到底有多大区别?区别肯定是有的,但区别的关键因素在哪里,谁能真正说清楚?
孤独,有时候也来源于自己。什么时候呢?也许是在某一刻,你的心灵脉冲突然冒出一个可去间断点。也许是在那一刻,不美好的记忆突然在脑中浮现。也许,也许没有原因,就是感到孤独,就是来源于心灵深处的空旷。
在说到孤独的时候,有人喜欢把它和安全感联系在一起,有时候为了逃避思考,我也会把缺乏安全感当作孤独的借口。但事实上,缺乏安全感,只会让你觉得孤单,而不会让你感到孤独。
孤单与孤独,一字之差,实际意义,却远远超越了一个字的距离。孤单可以清空,孤独,这种短暂又悠长的感觉,却是每个人都需要体会的。不体会孤独,人就不会长大。那种无措,那种茫然,那种无根飘萍的感觉,不好受,但又必须经历。当你从睡梦中睁开眼,铺天盖地的荒凉感、被世界遗弃的沮丧感重重从身体内外将你包裹;当你在本该热闹的场合,突然悲伤,觉得自己被一层又薄又厚的膜跟其他人格开在不同的世界;当你在手术台上周围没有一个熟识的人,不管疼或不疼,恐慌感、无力感,汩汩地从身体里涌出,哪怕镇静剂也不能停止你身体的颤抖;当你面对一件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刹那的茫然与无措。这些,都是短暂而让人充分感到无力的时候,孤独的感觉,就像这样。孤独,总在让你感到恐慌的同时,教会你一些东西,比如坚强,比如自立,比如自强。有人会说,生活教给我们的就是这些,的确,这些品质并不仅仅因孤独而获得,我们总在不同的经验中体会这些品质的不同方面,然后在时光的洪流中将他们整合成形。体验孤独,是体验生活,也是生活,在体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