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固定思维模式,精准地体现在对他人的妄加猜测之上。比如你就读于一所毫无名气的二三流大学,人们就会惯性地把你的从前归于不够勤勉,现在吊儿郎当,未来大概也是即将加入无房无车一族。
清晨,六点的闹钟准时响起,小蓓翻了个声,然后蹑手蹑脚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窗外的天光还未完全放亮,偶尔有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提醒着小蓓已经有人去自习了。
9月23日后,太阳直射从赤道移向南半球,北半球的昼开始短于夜。小蓓一边回忆起几年前就已经烂熟于心的地理知识,一边快速地刷牙洗脸。
小蓓是我们每天遇到的路人甲。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那个戴着厚厚镜片的眼镜,埋头奋笔疾书的小个子女生。在食堂靠右的餐桌上,一个人享受着菜色丰富的晚餐,似乎忘记了昨天还在叫嚣着立志减肥的豪言壮语的微胖女生。又或者在挤公交的时候,身边那个不小心踩到你脚,让你恨得牙痒痒,却因为看到她脸红尴尬表情而想笑的雀斑女生。
于是,大家都忍不住要做一回福尔摩斯。
推测一:小蓓身上的那套粉红色运动服,一定是高中时期流行的装扮。现在的大学女生早已淘汰了这种既不凸显身材也不会有助提升品位的服装。有时候,和同宿舍的女生一起去上课,小蓓都自卑的觉得,比起秀色可餐的她们,自己是十足的史瑞克。
推测二:小蓓的课外生活,是在一家小饭馆当服务生。每个月不到500块的工资用来补贴家用。尽管也有态度恶劣的客人把她当做佣人一样对待,但这并不妨碍小蓓在这份兼职中收获成就感。
推测三:在班级和宿舍,永远是最沉默的那一个。女生间关于化妆品服装男朋友的话题,是小蓓还没有接触的奢侈品。小蓓不得不一次次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学习上,那是她唯一不输给别人的项目。
推测四:当然,小蓓生活中最为稀缺的是爱情。虽然身边的人都以为小蓓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乖学生,这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小蓓的压力,但是,每每听到煲电话粥的室友,她还是羡慕的不得了。
通过蛛丝马迹的搜寻和推测,小蓓的生活轮廓大概就是以上相貌普通加上勤奋好学的混合体。在中国应试教育体制存活下来的小蓓们,是广泛散落在我们周围的甲乙丙丁。
但是,和推测稍有出入的,是关于未来的那一部分猜测。虽然看起来剧情正朝我们掌握的证据那般发展下去,但谁也不能保证,在真相大白前,会不会来段峰回路转。
小蓓的梦想是成为摄影师,从未用过单反,看上起也毫无艺术家气质的小蓓,在猜测者的眼里,是只适合做平凡人的。就像那些身材走样的中年女人,就该是二十年后的小蓓的写照一样。大部分人会在心底认为,小蓓只能老实的为脸上的黑头烦恼,为考试焦头烂额。艺术家的梦不过是给自己添堵。
中国人的惯性思维暗示小蓓,没有曼妙的身材,姣好的容颜,可以拼爹的背景,你就规规矩矩地做个普通的女生吧。无数的小蓓渐渐地说服自己妥协,最终按照大众为她们设想好的路线走下去。也有很少一部分人继续在做梦的在路上,她们骄傲的心隐匿于一张张平凡的脸孔下。她们可能是三流大学的学生,可能是为了供房每个月工资所剩无几的80后,也有可能是年过半百的下岗工人。这些身份在梦想面前,只是无关紧要的附属品。
不要惊讶于现在的中国人喜欢用人肉搜索的方式来充当侦探。不惜牺牲别人的隐私,也要成全自己对所谓的真相的寻找。他们大多不太愿意面对别人的幸福,可能他们更喜欢幸灾乐祸地见证别人如何遭遇不幸。他们总是酸溜溜地讨论那些和自己资质一样,却先于自己成功的人,并把那归于好运气。
总有这么一部分人真实地存在于我们身边。
所以,当镁光灯对准坚持做梦的小蓓们时,忘记鼓掌的人,一定是去打听,这么普通的女生拥有如今的光环,是否动用了父辈们的人脉,是否存在潜规则。好像,平凡人的成功只该出现在课本里。
这样五味杂全的打听,推测,臆想,是我们人性中恶的无限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