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生死博斗
漆黑的夜。在圣殿这栋庞大的建筑群里,灯光暗淡,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早已进入睡梦中去。当然,那些岗哨都有意安排在黑暗的角落里,你就是睁大眼睛也很难把他们找出来。在圣殿的尽头,一间大房子的门虚掩着,一缕光线,冲开门缝,安祥地躺在门前的台级上。门边一左一右站在那里的黑糊糊的两个人影,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室里摆着一张气度非凡的大写字台和几张飘亮的长绒沙发。县联总几个大头头邢益才、粱育田、万晓工、黄世君、杨昭冲等人,紧紧围住了那个巨大的写字台。原来,县联总联合指挥部的头头们正在举行紧急会议。
站在旁边的是一个穿着绿军装,佩戴着红帽嶶、红领章的人,他中等身材,脸色白哲,一看就不象是本地人。他是唯一一个参加这次紧急会议的军人------县武装部政委陈延贵。他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地讲开了: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战斗,这场生死搏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但井系旗派还不想投降,他们正在做垂死挣扎。在外围,井系旗派加紧调兵遣将,他们的力量也不断增强。据可靠的情报,滨海市和单县的东方红派已经组织了一批人马,准备赶来我县援助井系旗派。总攻紫贝岭的战斗再也不能拖延下去了,再拖下去就会贻误战机,伤亡也就更大。当然啰,井系旗派现在投降也不晚,如果他们放下武器,主动撤出紫贝岭,我们会放他们一条生路,我也不想在这场战斗中死更多的人。紫贝岭已被我们围困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的力量已经耗尽了,紫贝岭上的井系旗派粮尽弹绝,军心涣散,兵无斗志,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目前的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我们必须抓住有利的时机,对他们给予最后的致命打击,绝对不让他们有死灰复燃、东山再起的机会。我建议,在这两天里对紫贝岭发起最后一次总攻,争取在元旦前拿下紫贝岭。各级指挥官必须下到基层连队,进行靠前指挥。指挥员和战斗员必须发扬连续作战,不怕牺牲的战斗作风,力争两天内拿下紫贝岭,用辉煌的胜利来迎接新的一年!”
接着,陈延贵用取笑的目光,扫了一下总指挥杨昭冲:“杨总指挥,你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拿下下东高地?你是想放虎归山呢?还是有别的企图?听说你哥哥在那边很卖力,还是一个指挥官呢!”
杨昭冲坐不住了,发黄的脸上直冒冷汗,吱吱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陈延贵笑了笑:“限你明天拿下下东高地,不然的话,你就别当这个总指挥了!”
1967年的最后两天,联总派对紫贝岭发动了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一次总攻。联总派指挥部的头头们发誓要在新的一年到来之前拿下紫贝岭,并扬言要在井系旗派的老窝里过新年。
紫贝岭被包围后,下东高地是紫贝岭跟城外联系的唯一通道,是井系旗派的生命线,紫贝岭上所有的物资供应,包括粮食、蔬菜以及弹药等,都要从城外通过下东高地向城里输送。占领了下东高地,就等于切断了井系旗派的血管,宣告紫贝岭的死亡。
12月28日,联总派总指挥杨昭冲来到六一厂,亲自指挥攻打下东高地的武斗,他派出100多人的武斗队向下东高地发动了疯狂进攻。为了保住这条唯一的生命线,井系旗派战士不惜一切代价,进行了英勇的抵抗,拼命守住这个阵地。联总派用十多挺轻重机枪对下东高地疯狂扫射,还用六零炮向下东高地进行了轰炸,给守卫在下东高地上的井系旗派战士造成了很大的伤亡,红农会战士陈世克、红旗工人林日琼壮烈牺牲,红农会成员吴兴、符气崔等多人负伤,中午,下东高地遂被占领,井系旗派最后一条生命线终切断了。
除此以外,联总派武斗队还在在公子桥、人民广场、人武部军火库、三角街一带阵地上增加了兵力,并派出大量的武装人员向井系旗派的阵地发起连续不断的冲击。经过一整天的激战,井系旗派守住了阵地,联总派的进攻失败了。晚上,联总派还派出敢死队,扛着炸药包潜入井系旗派阵地,企图炸毁新华书店和红旗旅店,由于井系旗派战士戒备森严,联总派的阴谋没有得逞,但紫贝岭上的局势笈笈可危。
第二天,联总派指挥部改变了战术,集中力量攻击华侨旅店【文革中改为红旗旅店】和建筑公司一带井系旗派的阵地,对其它方向实行徉攻,牵制井系旗派的兵力。
与此同时,联总派指挥部向下属各武斗连队下了一道严厉的命令:各战斗队必须加强战斗警戒,绝对不给一个井系旗派漏网。
早上7点,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开,石桥方向传来阵阵枪声,联总派的攻击开始了。在联总派的据点六一厂、椰子厂的阵地上,火光闪闪,枪炮齐鸣,机枪、冲锋枪、步枪的弹雨象狂风一样向紫贝河左岸的街道上横扫过来。华侨旅店、建筑公司两栋大楼在弹雨中颤抖,街道上弹雨横飞,烟雾弥漫。在凄厉的军号声中,一群头载钢盔,手提冲锋枪的联总派敢死队,一边射击,一边吶喊着向石桥逼近。当他们跃上石桥时,一阵猛烈的枪弹向他们扫射过来,几个人中了弹,哀叫着掉在桥下,其余的人招架不住,仓皇的退了回去。
联总派头头打红了眼,发誓要从这个方向攻进去,于是又发动了强攻,但又一次被井系旗派猛烈的火力阻拦在石桥上,一步也不能前进。联总派的第二次冲击又失败了。
就这样,从早上到中午,联总派发动了数次攻击,都被井系旗派猛烈的火力挡住了。
中午,联总派的进攻停止了,其它方向的联总派也停止了射击,整个县城出现了暂时的沉寂。
双方都打得筋疲力尽。但是,联总派还不想罢手,一场新的更为强大的攻势在酝酿之中。
下午2时,一场空前激烈的生死博斗开始了。
这次进攻联总派采取了新的战术,他们吸取了前几次攻击失败的教训,重新调整了兵力,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他们清楚地看到,华侨旅店和建筑公司两栋大楼是他们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物,只有推毁这两座堡垒,才能使突击队不受火力的威胁,跨过石桥,然后冲上大街,直捣紫贝岭,井系旗派的阵地就会全线崩溃。
为了加强攻击的火力,联总派从其它阵地运来几门平射炮和几枚火箭弹,他们决心用炮火轰平这两栋大楼,把坚守在这里的井系旗派消灭掉或驱赶出去,然后发动强攻。
两时左右,联总派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一刹间,枪声象炒豆般地响起来,无数条火舌越过紫贝河,飞向文南大街。据守在阵地上的人中井岗山和县委红旗的战斗人员,纷纷从地道里爬出来,走向掩体,准备抵挡联总派的进攻。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轰隆轰隆”几声巨响,几颗火箭弹在河边的华侨旅店楼顶上爆炸,几股浓烟冲向天空,楼顶上的工事一下子被掀到半空,被炸得粉碎的砖头、木料象雨点般坠落下来。人中井岗山被炸伤了几名队员,他们顾不上应战,只得搀扶着伤员,惊慌失措地退到了楼底。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又有几颗火箭弹拖着长长的火舌,向大楼飞了过来,几声巨响,大楼底下的几堵墙壁也被炸穿了几个大洞。华侨旅店大楼上的工事遭到破坏,人们四处乱跑,纷纷涌进地道,撤到了紫贝岭上。
联总派进攻道路上的第一个障碍物被清除了。接着,他们又用同样的方法粉碎了建筑公司大楼上的防御工事。井系旗派在石桥一带的第一道防线被撕破了。
但是,联总派突击队还是没有办法越过石桥,冲上大街。紫贝岭前线总指挥黄大同带领一支战斗分队及时赶到这里,他们隐蔽在那些还没有被推毁的房屋里,依靠一挺机枪和几支冲锋枪的火力,挡住了联总派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直到下午四点钟,双方还在隔河交火,联总派突出紫贝河文南大街的目标还没有实现。后来,几名联总派敢死队员在火力的掩护下,终于爬到紫贝河岸边的一座语录墙后面,从那里偷偷地爬下了河,从桥底下凫游到了对岸。这时,大街上正打得难分难解,子弹象飞蝗一样四处乱闯,手榴弹也在大街上爆炸,弹片横飞,谁也没发现几个联总派敢死队员已经潜伏在河岸边的草丛里。
几个联总派敢死队员半蹲在水里,不敢贸然行动,因为大街上的火力太猛了,一阵又一阵的弹雨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他们耐心地等待着,观察对面的动静,准备着一场出其不意的攻击。
黄昏,石桥附近的枪声慢慢地减弱了。由于别的方向又发生了激烈的战斗,黄大同带领大部分人员赶去支援,在这里仅留下几名队员。
联总派敢死队员看到时机已到,便一跃而起,爬上了河岸,他们一边猛烈开火,一边飞快地向对面的楼房冲去。几个井系旗派被突然的袭击吓得晕头转向,他们放弃阵地,仓皇地向紫贝岭逃窜。
井系旗派在紫贝河左岸的前沿阵地被联总派占领了。
联总派敢死队占领了紫贝河左岸文南街旁边的一栋楼房后,不敢继续扩大战果,因为他们不了解敌情。他们感到势单力薄,后面一个人也没有跟上来。他们马上修筑工事,准备在这里死守,等待后继部队的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