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上社区是唐代吴道子曾经的居所,也是我初中报名考取市内重点的所在,千年之前,四十年之后,我竟来到这里办公。在许昌八一路京广线一千丈东的地点,门外种植一批女贞,进出不由闭目,幽香让人微醉而神痴。
地点之外有售楼的商店,偌大的地方,昨天就来到这里,寻一角沙发,可以想到葡萄牙的佩索阿常去的咖啡馆,也许没有音乐及那里的温馨,但依然是宁静,只有几个女孩子走来走去的模样,有暇可以瞥上一眼。
我知道自己的内心,我面对的不是售楼部后面的拆迁,不是这些女孩子的容颜,我面对的是自己的人生,是这个世界,是漫漫的历史和浪浪的时代,尽管这当下的工作和红颜是其中的一部分,但仅仅是一部分,此时此际。
夏日尚未酷烈的天象,巨大的玻璃窗外,两棵法桐,还有售楼庭外苗圃之间的几株花树,灿烂的阳光里,在流动的一波一波的风中,辉煌的摇动,几乎摇动我的心情,更何况那辉煌,镜中一般的没有热度,只有惶惶的色彩,更何况那风色,是心中一般的莫非人间,确确梦幻。
之外街道上,行驶的车辆有何不如此呢?在明亮辉煌的光中,左右奔驰;亦有对面停顿的一辆紫色车子,更像一个符号,你说是唐代宫廷中妇人的着装也好,你说是现代的时尚也行,她静静的停泊在那里,宁静而妖冶也行;她静静的停泊在那里,宁静而妖冶,不仅是鲜亮的色彩,她的窗棂紫色而妖精之妖蓝。
不知道是命中注定,还是我三十多年来修养经验的结果,自己回到此处,曾经野草横生,或者物品风貌而常常彬彬的中原腹地,曾经虎象出没繁衍之所,或者原处自在而泰然悃悃的光阴,只是欣慰的说,感谢上苍给我这样的世界,感谢父母赐予我生命。
我曾经而且依旧怨愤的父亲,感谢当年他在洞上社区的朋友,助我考上重点中学,在无奈中感谢,在无奈中寻找生命的真质,既已存在而只好寻找生命的真质和意义。这无奈,这张望和寻寻觅觅,这生命中的悖论和妖冶,是吴道子在无奈中,以画笔修心的一种逃避吧,也是佩索阿纵情于诗歌与散文的逃亡和呼吸吧!我的母亲,我的父亲。
我对面的沙发,也是静静的,还有透明的茶几。一侧的两盆花草,在不高的台上,掩映着自己书写的身姿,隔断我和售楼工作及拆迁的事务,是吴道子寄居隐居绘画的洞窟?是佩索阿身边的帷幕?是他们工作之余的那些暮色时光,那梦中的光阴?
我的所在,如此繁杂的人间,无处不在的名利丰茂丛草和高大树木,无处不在的眉宇和唇齿之间的是是非非,拆掉赔偿,上门测量,威胁恫吓,花言巧语,瞒天过海,明修栈道,战火纷扬……这是吴道子的晨光和暮色吗?是他与庄邻的攀谈、与家人的争论?他该有什么样的忧心?如此,只留下卧虎台的传说,在流风与轮回之里。
我的佩索阿与吴道子先生,但愿这几株可以千年不朽代代遗传的女贞,曾经在你们的门前洞口,你们的院落和窗棂,郁郁生长落香;但愿这旭日南风,微微荡漾着你们的忧伤;但愿,像我衷心祝福最为忠厚时段最为聪慧贞洁时代的父亲母亲,和我们的父亲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