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盲途

  一串长长的汽笛过后,列车缓缓驶离了站台。望望窗外渐行渐远的故土,我忽然悲从心起,忍不住要落下泪来。我很是为自己的这种悲伤感到吃惊,我不是没有出过远门的,在我十八岁那年独闯贵阳时,也从没有过这种感觉。那时的我只是觉得异样的兴奋和紧张。如今事隔经年,想来于人生的飘忽不稳是有着太多的感触和无奈吧?我听见对面座椅上有个女子的吃吃笑声,慌忙地把头转向窗口,不知何时窗外正淅沥沥下着雨。

  一望无尽的丘陵莽莽,方圆交错着无数的拢冲畦田,寒腊月里地上是望不到一丝绿的,便是在远远近近的山丘上,也只稀稀疏疏地散落着几根秃了头的树干。天空阴霾霾的直压人的眉梢,隔着高速行驶的车窗,我心中却又是另一种说不出的凄迷了。

  我正在空幻无知的乱想,同伴猛地摇了摇我的胳臂,“快看,快看,九江大桥,九江大桥。”我斜着眼瞄了一下窗外,却是打不起一点精神。看看满脸兴奋的他,我真为自己的这种沉重感到沮丧,到底是什么竟让我如此地忧郁呢?我茫然地摇摇头,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列车渐近广东时,气温也越发地升高了。打开车窗,吹面不寒不在是冷飕飕的寒风了。想想大自然的力量当真其妙绝伦,昨夜我们还在座椅上瑟瑟发抖,不想一觉醒来,冬衣除去春光已近在眼前了。闭上眼深深吸一口,略有些润润的,眼前春色象是同时被我吸下了肚里,那沁脾的感觉,便是书上所说的玉液琼浆也不外如此吧?

  望着我满面春风,同伴轻轻碰了碰我问道:“这个时候你怎么一下这么开心呢?是不是气候影响了你的心情?”我怔了怔,笑着点点头。想来环境对人的情绪还是起着很大的作用吧?

  千山磅礴的来势如压,放眼望去四周林立着无数的大小山头,最远处云天和山色混为一体。分不清是山长到了云里,还是云贪恋山色而涌到的半腰。列车就是在这群山万壑之中载着我们呼啸而去。

  山太多了久看也就不觉得有趣。

  而甘蔗园呢?一望无际碧波荡漾的一大片,也不知有几千几万亩,风一吹来哗啦啦地响,到有几分像是竹林了。只是有一点我至今都弄不明白,如此一大片的甘蔗地,附近怎么看不到一户人家?

  同伴忽然吁了一声,把身子整个探向了窗外。我惊奇地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座山脊下,一对老年男女正吃力地向上拉着板车,我不明白这场面何以让他这么紧张,就低声问他,他望了望我惨然一笑,“你看他们是不是很像我的爸妈。”我一愣大张着嘴巴呆望着他,天下的游子都是一样的吗?

  那么我这一路的忧郁到底又为了什么呢?千里之外的故乡,我的老父老母此刻是否也在某一处的山脊下,吃力地拉着板车?岁月的残酷已经让白发更白老人更老。而他们赖于支柱的全部希望,也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此刻里却正踏上一条方向不明前程飘渺之路。倚闾相伴是父母的心啊!我再次望向窗外时,便是以儿子的眼光去望父母了。列车载着我呼啸而去,直到模糊的双眼再也望不到他们。

  再多的风霜于我现在来讲都是不足为道的,肉体的痛苦终究只是我一个人的。残酷只是你的痛苦要牵累别人痛苦,你的离别要牵累别人离别。

  也许命中注定我该是个浪子,就让我从你的眼中离去,一任脚下的铁轮翻滚敲打,如我心跳的节奏。倘若我是跳出三界之外遁入空门,那么尘世间的一切都与我不再相联了,倘若我只是挥剑斩情丝,那么曾经那样心痛的人,也都如过眼云烟不再使我纠缠了?但我什么都不能够去做到,所以我只能默默坐在列车上,暗暗流泪了。

  公元1997年12月18日广东大亚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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