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灵秀地,自古多风骚。作为酷爱文学之人,有关秦淮河的文字自然也拜读了一些。于是心向往之,梦里几回游历,醒来却是泪痕。
或许,秦淮河里流淌的本就是一种哀怨。
“秦淮河,我来了”。
立于文德桥上,我内心不禁有如斯之呐喊,而遥望“天下文枢”时,却又不免有了一种被质问的恐惧。这恐惧,源于“君子不过桥,过桥非君子”之说。转而又为这恐惧笑了,我非君子,何以恐惧?
文德桥实为一座简单的石桥,我甚至怀疑那些朴素的石块能否承载得了历史的厚重,只因它横跨在秦淮河上,一头连接着温柔之乡,一头连接着书香圣地,便被定格成了道德的天平。于是,阁楼里的红粉佳丽,贡院屋的谦谦君子,虽互相钦慕,却只能隔桥相望。是悲?抑或是……
只是,一座简单的浮桥又能挡住什么?况且,秦淮明艳李香君、柳如是等蕙质兰心的清丽佳人,莫不如泥中莲花,心不染尘,无不让在夫子庙混迹的书生心生钦慕,而贡院书屋的谦谦君子们,却始终不敢冲破那浮桥上的封锁线。
腐朽的言论只能禁锢迂腐的文人,真名士自会风流。被迫在烟雨楼里填词以换佳人一笑的柳永,相比于那些醉心于事务经纶者而言,他的人生或许不如意,甚至堪怜,而其以浮名换浅斟低唱的洒脱,千百年来,又有几人能与之相伯仲?
秦淮河,我来了!
秦淮之水依旧静静流淌着,不清澈,也不浑浊,不张扬澎湃,也不内敛柔弱,或静或动,平静中自有一股灵动之气,加之有小桥点缀,一切都是那么恰当好处。她是婉约,不为豪放,这样的境界,应无关乎家国兴亡,更无关乎历史的更替,她或许只皈依于平静与平凡。惟其如此,无数绝色佳人才会栖身于此,纵使流落青楼,也是心安里;也惟其如此,诸多孔孟之士才会在此驻足流连,寻求灵感,虽不敢越过文德桥,而遥望佳人何尝不是一种快意。富商巨贾云集于此,达官名流在此定居……
只是,似乎很少有人用心解读秦淮河存在的意义,尤其是政治家们,他们强势甚至有些粗野地把金陵变为是非之地。吴大帝携家小在此建都,六朝的频繁更替在此演绎,唐后主留下一江春水的悲叹,三十万同胞的血雨腥风……就这样,秦淮河被无端卷进了各种纷争中。
政界的纷争,国耻家恨的纷繁演绎,这与秦淮河无关,更与流落在秦淮河畔的佳丽无关,在女性向来都没有争得过尊重的年代里,红颜绝非祸水。翻开史书来一查,无论是版图内部的权利纷争,还是日寇铁蹄的践踏凌辱,似乎都不是红颜之罪。至于传唱千年之久的名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只不过是诗人杜牧聊以自慰的感时之作而已。试问,在满腹经纶的杜牧都只能流浪的年代里,对那些柔弱的女性,我们焉能忍心有更高的要求?
秦淮河,我来了!
楼台依旧, 繁华依旧,而佳人已逝,古韵殆尽,唯有门前水,无语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