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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坐在院子里写,因为这个院落是八十年代初所建设,它是时代变化人去人在的见证者,是离离合合雪落风起的经历人;不,是有点沧桑的类于古宅的处所,更何况曾有少年的我们在这里打拳练功,曾有不少的汉子在这里尊严走过,所以,在家道中衰院子没落的时候,我应该坐在院子里,坐在依旧的阳光下写作。写《浮世三叶》、《群矢投水》,曾经的死亡,曾经的希望,还有平和。

高高的太阳没有冬天的味道,尽管今天是农历的二十七,也少有过年的味道,不远处藩篱中雄鸡的啼鸣,并不长人志气,可以听到谁家窗棂传出的滴答钟声,最是无情,是早年的沙漏流逝了一粒又一粒的生命,有多少绿荫,有多少萌芽,又有多少冷雨和落叶,曾经在这里飘舞,这是值得写作的地方。写《抽搐的上海》、《神童的前身》,关于人的善良,垂髫神奇,仍然存在的美丽和魅力。

能看到那颗弯曲而苍老的槐树吗?分明还能看到一位老人,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槐树下,用昏黄的目光打量阳光下走去的壮年人;在早晨或傍晚的时候,还能听到老人在树下大打喷嚏的声音。如今,那棵槐树和老人还留在我的脑海,哪怕一直雪白的猫,神秘的嗷叫,也不能驱赶走这位老人和智者一样的槐树在我脑际的遗痕。写《呼吸的声》、《水啊,向西流》,陶兰月一样的美好与牺牲,夸父追逐生命和能量的猎猎柔情。

现在,我不仅可以坐在院子里写作,还可以坐在村落里的某户人家写作,像当年一个伟人在闹市中的读书,闹中可静的写作,专注地写作,甚至可以坐在这郊外的河岸,如此真实的坐在大地上,柔软的衰草,青绿的麦苗,背后这响亮的水声,没有来客与去客,只有真实的大地,千万年的大地和真实的风声,也是一千年一万年不变的,这远古的风,这样亘古般吹拂着衰草;又是这样新年般吹动着的,还有不远处不知是谁种植的竹林。如此写衰草写大地写竹林写风声。

我不可以走下堤岸坐在河边,不能在那里写作,那曾经可以自由来往随意行走的河边,春夏里那可以奋身投入畅游其中的河水,不知被谁用水泥柱石和铁丝篱笆圈定,不许游人往来。为什么这种固定从城市走到了乡村?这种地方如此金贵?不能为人们共享同游?我却仍然可以写我的日记,我的眼睛,我的觉醒,还有那漫漫的永无休止的风。

坐在河岸及铁篱笆一侧,放下本子和笔,眺望着阳光下的远处军营和广阔的麦田,并无激动,有些疑惑。我在写作疑惑,还是疑惑把我写作?但我知道,只要有写作,不论我走到哪里,志气就在胸中充盈,心胸那么开阔;只要我能写作,我可以随便听到水声和风声,在这样的春节,依旧可以看到满天星斗的夏夜。我可以带着我的骄儿,来到这河边的郊外,大声呼喊,听那远处军营的回声;放眼远眺,看那轻雾缭绕的迷人村落,看那闪烁着苍白金光的大地和原野。


在大地上如此写作,我的天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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